东西翻出来,两府都慌了。
康王府上,文冉见棘虎翻出厌胜符后,心头窃喜正浓,便见司隶兵又从库房搬出只雕花木箱,称箱中夹有禁物。文冉冲过去一看,赫然是被转移的册子,他不可思议地瞪眼大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
继而又想起随这箱子一道进来的玉匣,箱子有问题,那东西也不好说。他顾不得分辩箱子中的东西——主要棘虎也不听他讲,他趁棘虎跟老太傅说什么,悄无声息往主子卧室去。
卧室里显然也被搜过了,但那只玉匣还在,他大着胆子上前检查,匣子一开便小小震撼了一下,好美的玉人!玲珑玉体上还长了对翅膀,眉目透着股神性,他不认得,却不免多看了几眼。
失神间忽觉背后有人,惊骇之下猛回头,便撞见了棘虎那张阴笑的脸。
瑞王府上,乘风的慌乱程度也不比文冉少。
张淮抓了巫灵上人,这位说不清是佛、是道、还是巫的活神仙,是护送着吴仲仪和陆清宸从台州回来的,才回来没几日,便被张淮当着吴仲仪祖父的面抓了!这还不是最惊心的,叫乘风一颗心差点停跳的是,他竟然拒捕,跑了!
也不怪张淮和司隶校尉无能,谁都没看清这家伙用了何样手段,顷刻间抓他那几个兵便软倒在地,他三窜四跳竟脱身而走!
他人能走,可他住处一应物事被抄了个干净!
风波骤起,两府都各自忙着给宫里主子送信,奈何宫门封了,两王亲信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宫里两位爷却都各自成竹在胸,势要致对方于死地!
半日过去,李琞起初是愤怒的,可随着铜漏滴答,他变得沉默起来。
到底上了年纪,高盛怕他等会撑不住,给他端了碗安神汤来,劝道:“陛下用些吧,张天师刚送来的。”
李琞哦了一声,接过来一饮而尽,对着空碗叹道:“他跟了朕也二十多年了,人前人后亦是两张皮。”
高盛笑眯眯接过碗:“为臣者事君,几张皮都不打紧,皮相虽异,忠骨如一。”
李琞笑笑:“老东西惯会给朕宽心。”
随即又黯然道:“当日他告诉朕,李晟坏了阳元,向他求大补丹。李晟被人下了猛药不假,可又不止如此,他替朕查了真相,竟是巫蛊害人!他问朕要不要处理掉,朕犹疑良久,没让,为的便是今日……若当时处理了,李晟或许不会这般惨,你说朕这个父亲,是不是太过冷血和残忍?”
“不会!”高盛斩钉截铁,“陛下身系天下安危,不止是某一个人的父亲,李晟亦有他自己的造化。”
李琞苦笑:“是么?今日之后,只怕朕又少了两个儿子……生在帝王家有什么好?朕当年有兄弟十六个,你看看如今,只剩下一个领闲差的恭亲王,还有一个怯懦的礼亲王……”
说话间殿外来报,棘虎与相国、太傅回来交旨,问陛下要不要先看看搜出来的东西。李琞摆摆手:“都抬去含元殿吧,朝臣和亲贵们已候了多时。”
又吩咐人:“看看康王如何了,把他请过去,还有让严彧和文山郡主也都去。”
含元殿里此刻乱得好似市集,一殿的人杵这半晌儿,虽一口水未喝上,八卦的劲头却丝毫不减,熙熙攘攘说什么的都有。
不晓得谁喊了一声:“来人了来人了!怎么是棘虎?抬的是何东西?”
殿里逐渐安静下来。
棘虎进殿,指挥着人将康王府的那只雕花木箱放下,又将玉匣罗在了上面,之后下意识望了眼康王,他面色虚白,显得虚弱却未见紧张。
李茂确是不以为然,箱子里的东西,只能证明他对文山郡主有意,可对她有意的又不止他一个,论及亵渎,怎比得上那个西北竖子?纵是闹僵起来,他也是不怕的。
他又见玉匣上方还压了一方螭龙镇纸,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这个表情落在李享眼里,其嘲讽之意都要压不住,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好自以为是的五哥
!
可随即李享便笑不出来了,他见司隶兵继续往殿里搬东西,有巫灵上人的蛊罐、法器、褡裢,还有一些书信和札记。
李享心跳陡然加速,下意识望向外公吴伯清,老头眉头也要拧出了花来。
殿内又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吴伯清朝棘虎道:“左大人这是何意?”
棘虎笑得邪性:“奉旨办差,而已。”
“陛下驾到!”
窸窸窣窣声安静下来,李琞缓步进殿,视线掠过众人,见茫然的,忐忑的,愤怒的,心思昭然于脸上,只严彧枯沉如水一般。
他坐在高台龙座上,居高临下问李茂:“康王,认得那箱子吗?”
李茂声音略显虚软:“回陛下,看样子是康王府之物。”
“里面装的是何物?”
“儿臣府上这种箱子甚多,所盛之物也杂,眼前这个里面是何物,儿臣不知。”
“那上面的玉匣呢?”
李茂走近了细看道:“有卢氏标记,当是玉商卢秉中的货品。”
“这些具是从你府里找到,你不妨认一认,可是你的东西?”
李琞又看向李享:“哦,还有瑞王,那另外一些是你府上的,也去认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