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幽幽,一室旖旎。
梅府非是鹿苑,疏于情欲的两人一时恣意,看着污糟床铺,也不好唤人收拾。
严彧扯过被踢掉的被子铺垫几下,又拿了小衣为她擦拭,动作倒是轻柔,只是没擦几下便又缠上来,咬着她耳朵哄道:“再弄一次好不好?”
梅爻一惊,下意识瞄向某处,春情未褪,元气昭昭。
她拧眉道:“你这又是剿匪,又是赶路,怎还有这等精神头?”
他一笑:“是不是很厉害?”
梅爻:……
见他又蹭过来,她挪了挪,羞赧道:“别闹,风秀歇在外间,仔细吵醒她……”
他嘴上反驳,手上却忙个不停,将她按回来冲入,粗喘着道:“你此言差矣,风秀是你贴身婢子,虽未在你榻前守夜,可也无事能瞒过她。何况这等动静,她怕是已然睡不着了。不过你也无需畏羞,她是个懂事的姑娘……”
外面隔间里的风秀,望着顶上承尘叹了口气,又拉起被子遮住了头。
待到云收雨霁,锦被也被他弄得一团污糟,梅爻瞧着直皱眉头:“这怎么叫人洗,羞死了……”
他尤未餍足般蹭着她道:“是因为心疼你才没弄到里头。”
梅爻:……
春情暂歇,她与他说了自己被绑架一事,以及可能会有些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她倒不在意那些闲话,只是觉着与其让别人告诉他,倒不如她自己来说。
闻及她曾目不能视被禁锢在玉贤庄,又在半睡半醒间遭人侵扰,决绝地伤人自保,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严彧终于晓得她适才那剧烈挣扎所为何来。一时心疼地将人紧紧拥在怀里,一下一下亲吻哄慰。
没人比他更知晓怀中娇儿对男人的吸引力,她落入那样被动无力的局面中,单是想想他便要疯,不只忧心她被欺负,更怕她自伤。她在他这里娇的不行,可他深知她的脾气,是个宁可玉碎、不求瓦全的性子。
李茂啊李茂,哼。
梅爻想到浮玉,起初确是对这落难千金的遭遇存着些同情,可她梅爻绝非柔善可欺之人,经此一遭,她对浮玉有了嫌恨,笃定这小花魁在她被绑架一事上,并不无辜。
她勾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男人胸膛上划拉,委屈道:“我知浮玉是你安排的人,倒也并非为告她状,而是想提醒你,你只怕未能全然掌控她。”
严彧眸锋暗下来,她似哄慰般,仰头朝他唇上亲了亲,才又道:“我知你待我真心,便是有何计划,也定然不会以算计我来实施,浮玉引我去书塾,可见是另有心思。若是她自己妄为还可教训,若是背后另有黑手,那你可要当心了!我说这些,全是为你好……”
严彧被她几句话说得又羞又恨,自宜春坊他顺水推舟利用她一回,他便总觉自己被她捏了短儿,此番自己安排的人又害她一回,他心头火气便有些按捺不住。
她见他拧了眉,漂亮的眸子里淬了些冷光,又伸着小手往他眉间揉了揉,软声道:“彧哥哥,你方才知晓这些事,一时恨恼在所难免,可莽躁不得。此事陛下已着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并大理寺在审办了,详细情形,令兄严大人自是比我更清楚。我在想今日局面,于你所求之事也算好的进展,我便是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
她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他又委屈又勾人,他也懒得再解释和琢磨什么,盯着那挤怼他良久的娇软唇瓣狠狠亲了上去。
严彧痴缠到寅时才离开。
风秀进去伺候时,尤见小姐眼尾潮红,一身春意。她红着脸收拾,见小姐在一旁愣神儿,深情沉肃,也不知在想什么。待收拾好,她柔声道:“小姐想是未睡好,时候还早,再睡会儿吧。”
梅爻因她一句“未睡好”,脸上本已褪去的红晕又浮了出来。她揉揉脸,有些羞赧:“我睡不着了,想出去透透气,你帮我更衣吧。”
青白的黎明,偶尔响起脆生生的鸟鸣,空灵又寂静。梅爻踏着一地落花出了梅香阁,诺大个梅府静悄悄,连早起洒扫的下人也还未上值。她沿着抄手游廊慢慢溜达,穿门过院,竟不知不觉到了燕拂居。
想起大哥,便又想起如离。
他被司隶校尉带走次日便放了出来。可不知是他任性,还是有意要磨一磨扶光的性子,竟真的没再回公主府,无人晓得他去了哪里。
扶光来看她时,提及他还带着气,骂他是捂不热的石头,早该丢回山里去!骂完了,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圈儿。
梅爻想起那日如离闯玉贤庄,将她背在身上,面对官兵围杀死活不交人,她有那么一瞬,竟觉是大哥来救她了。
燕拂居里草木茵茵,爬了一墙藤萝,很是幽僻。
她在院中转了一圈儿,路过书房檐下时,忽听屋内“啪”一声,似是砚台之类的硬物砸落在地,在寂静黎明显得异常清晰。
搁在以往,她会首先想到猫鼠之类,可在经历颇多莫测之事,又迫近夺嫡之争后,她竟想起被凤舞处理掉的花姑娘。
府中可还有他人耳目?
她蹑手蹑脚朝窗子靠过去,小手遮个凉棚,透过窗上绘着兰草的琉璃片朝里望。书房昏暗,勉强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书架、桌案,有心再仔细打量,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在这青白寂静的黎明,笑得她汗毛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