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再不受宠也是天潢贵胄,给他送字画,格调不能低,梅爻寻了两日未买到合适的山水画,正发愁拿些什么东西来替时,虞晚递帖子约她焚香品茗,期间传了康王殿下的话来,原话是“区区小事,举手之劳,无需郡主挂怀,更不必专程再谢。”
虞晚笑嘻嘻道:“我这表哥性子清冷,不看重这些俗礼,郡主心意到了便是!再说我受了你这么些好东西,便当他那份我也代领了吧!”
梅六得知不必再寻名画时,摇头一笑道:“这位康王殿下有点意思。”
梅爻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来:“此话怎讲?”
“小姐来京谨慎,不愿欠人情原也不错,可人情这东西,本就是你欠我、我欠你,欠来还去的,事便成了,倘若撇得干干净净,倒是不好往来了!”
“你是想说,康王对文山也有心思……”
“也不一定,属下只是想表达,小姐不必执着一时一刻的恩怨得失,且放长些,多看看。”
“倒是有几分大哥讲话的架势!”
梅六慌得俯首:“小姐可折煞属下了!”
梅爻一笑:“皇子的账哪里是好赊的?能还的还是要还,此时欠着,说不准便会被讨个大的!”
“是,小姐说得对!”梅六脑子转得快,顿了顿又道,“康王生母虞美人,不对,她已晋了妃位,是虞妃。虞妃的生辰快到了,小姐若想还人情,不若送份重礼过去?”
“也好,你准备。”
“是!”
梅爻合上账本往旁一放,似又想起什么:“你可了解先太子李啠?说与我听听。”
她这
话头转得有点猛,梅六怔了一下,又思量着道:“世子在时,与李啠有过往来,世子评价他,为人良善慈孝,为学精进勤勉,为政明庶纤毫,只手段不够烈,与其他诸皇子比,是显仁弱了些。”
“一个软弱的好人啊……这样一个人,敢矫召谋反?”
“案子是这么定的!世子抄家时,确也抄出来一些物证……小姐怎突然问及他?”
梅爻喃喃道:“看起来,他是想为他翻案……”
“他?谁呀?”
“平王府那两兄弟!”
梅六心道,那便是严二公子,平王世子无论是秉性还是与李啠的交情,都不可能挑这个头。
他大胆道:“小姐可是怕一旦翻起浪来,连累梅府?”
见小姐沉思不语,梅六又道:“世子当时奉皇命行事,谨言慎行未敢有过分之举,仍遭李啠党所恨,后李啠旧人几乎被剪除干净,也便罢了,可又因行事保守不为中宫所信重,终招致灾祸。于风云激荡中,居中而处且不易,冒然转向则更险。且眼下皇子夺嫡已是白热,局势比两年前更紧绷,若再起风浪,难免又遭算计,确实当小心。”
梅爻方才不吱声,想的可不是中立,有一瞬她是想帮他一把的。
显然梅六猜中了她的心思,这才出言提醒。
她沉声道:“我晓得了。”
梅六退下,风秀回道:“小姐,卫国公府嫡小姐派人送了东西来,是个锦盒,定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这会儿已等候多时了。”
梅爻忽地想起那日在书肆,唐云熙声称要给她送话本子。她一乐,可不得她亲自接么!遂起身道:“走,瞧瞧去!”
远见一个绿衫姑娘规规矩矩坐在穿堂厅中,正是那日唐云熙身边的小婢子。她见梅爻过来,立时起身抱起桌上锦盒,上前见礼道:“卫国公府嫡小姐婢子洛云,见过文山郡主!这是我家小姐应了郡主的话本子,请郡主妥善存阅!”
梅爻忍着笑道:“代我谢过你家小姐!”
又叫风秀递上一只食盒,“这是南境青果蜜饯,生津开胃,请你家小姐尝尝。”
洛云走后,风秀好奇道:“是何话本子如此矜贵,连奴婢转呈都不许?”
话音方落,便见凤舞也抱了只盒子来,笑得促狭:“小姐,严府天禧那小子送来的,说是他家主子让转呈小姐……属下没有看!”
“没有看你出这脸?”
“属下脸本就如此!”
“他可还说了什么?”
“天禧还说,那是他家爷批注过的,请小姐仔细领略。”
梅爻:!!
脑瓜子嗡嗡的,想骂人!
凤舞瞧着主子脸色转阴,立时把盒子罗到风秀抱着的那只上面,一抱拳便想退,却听梅爻道:“你等等!”
“小姐还有吩咐?”
梅爻闭了闭眼,又咬了咬牙,对凤舞道:“你抱着它,去平王府门口等大公子散衙,将这东西还回去!”
凤舞先是一怔,继而那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伸胳膊又从风秀怀里将匣子捞回来,幸灾乐祸道:“小姐放心,那家伙竟敢如此唐突小姐,属下定叫他受家法伺候!”
梅爻斥道:“还说你没看!”
凤舞抱着盒子边退边答:“属下真的没看,是天禧,他按捺不住非要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