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今天没打扮得太花里胡哨,只穿了牛仔裤和帆布鞋,她低头就发现鞋头不干净,很不好意思地说:“鞋子脏了,不太美观,我换一双去吃饭吧,买双新的也行。”
“不吃饭了,先去医院。”谢琢说,“你身体要紧。”
苏玉面露为难,说:“吃药就好了,我不是很喜欢上医院。”
谢琢认真地看着她,问:“确定吗?”
苏玉不说话。
他和她沟通,“持续发烧的话,最好去挂水,会好得快一点。”
末了,她点点头。
苏玉的内心是不抵触去医院看病的,如果陪她去医院的人不叨叨钱的事。
“饭真的不吃了吗?”她总是担心完这个,又担心那个。
看她恢复了点,谢琢淡淡地一笑,手还抚在她的脸颊上,刚才试过体温,又稍作安抚,这会儿还忍不住摸她,就有点意犹未尽的戏弄之嫌了,他轻问:“你以为,吃不吃饭有那么重要吗?”
“……”
“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他说。
苏玉低了头。
他没有把花塞进垃圾桶,而是放在了一边,在天之将暮的雨丝里,给灰暗庸碌的城市添一点格调。
“如果很难受,可以哭出来,不然闷着会更难受,好吗。”
谢琢一边说,一边俯身,用湿巾帮她擦了擦鞋尖。
根本用不着换鞋,只有一点点湿意而已,稍稍一拭,就干净了。
苏玉缓过神来,她不想哭,但总算有勇气跟他说了声对不起,紧接着又说了谢谢。
谢琢一边开车,一边假意威胁:“改天再请我吧,反正你逃不掉,我不急。”
苏玉终于展颜一笑,在昏聩的状态里,找到了坚强下去的支点。
他带她去了附近的医院挂水。
在输液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苏玉看着谢琢进进出出为她开单子取药的身影。
她今天拒绝周远儒的话,难免有点虚情假意的成分了,把自己摘得太清。
她会把这两个男人做比较,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周远儒会说,你看,不听我的话,生病了吧。
哪怕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苏玉也排斥这带着训诫的关怀。或许有人会喜欢,仰望,甚至崇拜这样面面俱到的领导者。
一定会有人喜欢的,关心和好意本身没有错。
可是苏玉经历过,她不想再回到蜷缩在玻璃罐子里的青春期。
那个罐子,就是她一生都在逃避的威严。
医生给她扎针的时候,谢琢发现苏玉的五官拧成了一个苦字。他看她晦涩的表情。
“晕针?”
“一点、一点点。”她小声地说着,然后感受到凉丝丝的药液往身体里流淌。
“发烧会结巴吗?”谢琢问。
针终于扎好了,苏玉的舌头也捋直了:“不会,我在卖萌。”
他忍不住笑了。
谢琢坐在苏玉旁边,偏着头看着她笑。
接着,他用宠小孩的语气说:“多卖卖,我爱看。”
他总是神色清淡的,很少有那种笑逐颜开的一面。
但面对苏玉的时候,他的笑容又是那么的发自内心,可能觉得她可爱,觉得她鲜活,觉得她的脑回路有意思。
谢琢不会怪她穿裙子,但他会悄悄地给她准备一条毯子。
他就连送花都会考虑她的意愿,如果不喜欢,还给我也行。
这顿饭是非要她请客吗?他只是找个理由,再见一面吧。
他任何时候不会把她架着。
谢琢也未必真的知道苏玉要什么,他并不是为了得到她而曲意逢迎地献媚。
只是他行事和逻辑如此。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谢琢从里到外都很健康,所以他很随和,平稳,不需掌控和话语权来展现自己的重要性,他选择尊重每一个个体运行的规律与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