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渐维恍惚了一会, 干脆给邓前的儿子打了个电话。他跟邓前闹掰后,和小辈的联系也少了许多。不过逢年过节,还是会互相发送祝福信息。
江渐维心里疑惑, 也不多话, 开门见山地问起墓地材料的事。
那边似乎有些意外,“咦”了一声:“江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那墓碑前铺的地板, 当真是邓前亲自吩咐, 要儿子去找人定做的磁石板。邓前还特别交代不能让江渐维知道, 说这是专门给江渐维留的一个“惊喜”。
邓前的儿子不知江渐维膝盖做过手术的事,对此不明所以, 但既然父亲交代了, 也就照着做。
“我爸说你早晚会因为这事来找我,我原还不信。”邓前的儿子笑笑, “要么还是他了解你。”
“他……”江渐维也是哭笑不得, 半晌骂了一句, “这老东西。”
“唉, 江叔, 您就别跟我爸置气了。其实我爸最后那些日子, 经常回想你们年轻时候的日子……”那边说。
不说还好, 一说江渐维火气“蹭”地上来, “那他怎么一丁点消息都不跟我说?”
“那会你不是在剧组嘛……”邓前儿子叹了口气,说邓前查出来癌症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天天放化疗,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时家里其他人想过跟江渐维说一声,但被邓前拦了下来。因那会江渐维正接了一个大制作,天天泡在剧组里。邓前又是那情况, 就是说了也没用,只是徒惹人糟心罢了。
“我爸原是想,等你手头工作忙完了,再告诉你这事,与你见上最后一面,只是没想到他自己走得那么快。”
江渐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节,一时哑然,好一会,才讷讷道,“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说?”
“我爸不让我说。”电话那头语气迟疑,“他说他走都走了,再说这些,只会让你心里更不好受。但我这阵子一直在想,是不是和你说一声比较好……”
顿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爸说,如果你来问墓地的事,让我转达你,说他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安心去了。最后跟你开个玩笑,你也放下吧。还有,早点把该做的事做了,别一直拖着……”
……
放下电话,江渐维久久无言。
师蓬蓬见状,也没有打扰,径自去还了铁锹。等回来时,江渐维已经回过神来,冲她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师小姐,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了。”师蓬蓬摆摆手,“也没帮上什么忙。”
“哪里,这次多亏了你。”江渐维说得真心实意。
他可不是傻子,虽然师蓬蓬最终没有出手的机会,但在罗盘出现那种现象的情况下,能坚定自己的立场,再三强调这里没有鬼,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只有有真本领的人,才能对自己的判断如此自信。
若换做是一个江湖骗子,在这种情况下,要么被吓死,要么就顺手推舟,添油加醋地编造出些灵异故事,骗取一笔不菲的酬金了。
由此可见,师蓬蓬不仅有实力,而且做人也实在。
想到这,江渐维又气又好笑,摇摇头道,“这老东西也真是的,闹这么一出,就不怕我真的找个大师来,把他给收了?”
“不会的,虽然我没见过邓先生,但是看得出来,他很了解你。”师蓬蓬笑道,“而且也一直在关注你。”
江渐维前面说,他曾经和邓前说过想重新做手术,把小腿的植入材料换掉。但是邓前依然在墓前装了磁石,说明他知道,江渐维这几年都还没去手术。
结合邓前儿子说邓前生病那段时间,也知道江渐维在剧组。
可见,邓前对江渐维的情况是一直都很清楚的。
“他不是让你早点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吗?我想就是说你手术的事。”师蓬蓬觑了一眼他的小腿,调侃道,“不是我说,你这材料确实太差了,可别在里头生锈,再引发破伤风了。”
江渐维:“……”
江渐维这时也品出内里的这些细节来,一时有些怅然,怔怔道,“师小姐,回头请你为老邓做一场法会吧。”
师蓬蓬点头:“没问题。”
江渐维复又站正到邓前的墓前,腿上再一次传来那隐隐的吸力,不过他心里的担忧和害怕都已经烟消云散,只是怔怔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出神。
祷念完毕,江渐维和师蓬蓬一起出了墓园,驱车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