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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程嘉束的坚持

程嘉束心中感动,知道石婶是好意,就不肯哄骗她,轻声道:“侯爷不曾说什么。是我自己不愿意再要孩子。”

石婶大惊,急得直拍大腿:“哎呀,夫人,你怎么能这么想!侯爷如今知道你的好处,要跟你好好过日子了,眼见着好日子就要来了,你怎么反而又糊涂起来!把侯爷好生哄住,再生个孩子,你这位子就是稳稳当当了,这个时候可不敢赌气啊!再说,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看着少爷啊。少爷堂堂一个嫡出大少爷,又是这般好的人品,成年窝在这山沟沟里,能有什么前程?还是得靠侯爷才行啊!”

程嘉束半真半假叹道:“便是再好的前程,也得有命来享这个福才行。你想,祈家从上到下,有几个人是真愿意我跟彦哥儿出头的?便是侯爷,可是彦哥儿的亲生父亲,为了李珠芳,连她谋害亲子的罪过都不提。我们母子也就离了侯府,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真要贪图那侯府的富贵,只怕不过两日就又成了别人的眼中钉。石婶,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打算,可是在我看来,再没有比平平安安过日子再强的了。旁的我是再不敢想的。荣华富贵再好,也得有命去享才行啊。”

几个人初来璞园的凶险石婶是亲历过的,闻言也冷静下来,只是又有几分不甘心:“也不至于罢。以前那是侯爷不上心,可现在侯爷不是中意夫人么,不会不管夫人的。”

程嘉束道:“自古婆媳不和,有几个男人敢违抗母命的?况且谁知道侯爷这热乎劲儿能撑几天?”

孝字大过天。有裴夫人在上头压着,石婶自然也不会就觉得祈瑱对程嘉束有多喜欢,以至于敢为了她违拗裴夫人,当下也不多说什么了。

只是想想还是觉得可惜:“侯爷近来来得勤,怕是也知道了夫人的好处。夫人这般人品,但凡知道了您的脾性,哪里会不喜欢呢?我瞧着侯爷对夫人很是上心呢!”

程嘉束却不会自作多情,便道:“不过是许久不见,图几分新鲜罢了。这股子新鲜劲儿过了,也就算了。石婶也是见过世面的老人了,喜新

厌旧的男人也听过见过不少了罢?指望男人,还不如指望自己多赚些银子。”

不过是睡上几次,便指望男人待你有多么深情厚意,是可笑幼稚的。程嘉束两世为人,早过了这个年纪。

石婶知道程嘉束是个主意大的人。她一个人带着几个人,能靠自己在这别院把日子立起来,便早就让石婶对程嘉束信服无比。如今见她态度坚定,石婶也只有依着她。

再说,侯爷来了这许多次,却从来不提接夫人回京,可见也没有多少真情实意。还是夫人看得清楚。

只石婶这却是冤枉了祈瑱。祈瑱如今却又起了将程嘉束接回京的心思。

璞园离京直营不过二十多里地,快马的话,也就一柱香功夫便到。祈瑱与程嘉束有过肌肤之亲之后,两人关系日渐亲密。近些日子他几乎天天回璞园歇息。

而廖先生如今半个月都呆在璞园,教授彦哥儿读书习字。彦哥儿这孩子,被他母亲教养得十分尊师重道。廖先生既欣赏程嘉束,也中意彦哥儿这个弟子。见祈瑱与程嘉束如今相处甚笃,不免就劝祈瑱:“侯爷既然与夫人言归于好,将夫人长久留在别院,终究不是正理,还是该将夫人接回京中才是。”

祈瑱看了一眼廖先生,没有说话。

他如今与程嘉束日益亲密,也熟识了她的脾性。她性子疏阔,既不会谄媚逢迎,也不会清高拿乔。平日里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并不会绕弯子,这一点极合祈瑱心意。

他日日与人勾心斗角,话出口前总要思量再三。回到家宅中,实在没有心力再去费心思。故而,越与程嘉束相处日久,祈瑱就越觉得跟她在一起很是舒服自在。

程嘉束样样皆好。只有一样,她自己,怕也未必想回京城。

廖先生见祈瑱那神情,以为他顾忌程嘉束的身份,又劝道:“夫人虽然出自程家,可是与程在沣着实没有多少父女情份。彦哥儿聪颖,足可担当继承侯府之责。便是为了孩子,也不该将夫人置于别院之中。”

祈瑱无奈。他虽极少与别人倾诉心事,但与程嘉束之事,半公半私,且他如今满腔情意,而那人却仿佛没有心一般,也叫他觉得有些不甘。不免便道:“其实我亦有此意。只是,夫人她,似乎并不愿回京……”

廖先生丝毫不觉得意外:“夫人有此想法也属正常。但凡有些本事的人,也多有自己的脾性。夫人遭遇不公,还想她如寻常妇人一般委曲求全,不计前嫌,也是难为她。”

祈瑱默然不语。他当然明白廖先生说的道理没错。

他自来是个唯我独尊的性子,从前他与程嘉束无甚情份,便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更不会在意程嘉束对他的态度。然而如今祈瑱对程嘉束暗生情意,又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他便颇为懊悔前事。不然他何以对程嘉束的抗拒如此敏感,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有过在先,底气不足罢了。

廖先生看着祈瑱面色难堪,又似有懊悔之意,不由心中一声叹息。毕竟祈瑱是自己东家,还是得顾及一二他的颜面。

他想了想,便又斟酌说道:“其实我瞧着夫人的性情,倒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反而行事大气,不拘小节。有没有可能,她不愿意回京,并非是心中有怨气,而是,就是喜欢这般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日子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祈瑱只觉恍然大悟。

程嘉束自己说不曾怨他,她的性子,也不是口是心非的人。且她并日里行事也颇为大气,跟他相处也很体贴温存,丝毫没有置气的模样。

可她又偏偏不愿意跟他生孩子,亦很排斥回京城。祈瑱常觉矛盾。

夫妻恩爱,程嘉束却不愿意回京做风光体面的侯夫人,除了心有怨气外,祈瑱找不到别的缘由。

如今廖先生这般说,却是对上了。因她本就是这样闲云野鹤、喜欢逍遥自在的性子。

也难怪,她一人带着孩子住在璞园,也能过得这样自得其乐。

祈瑱心中那股子隐隐约约的不甘散去,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先生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是自己想岔了。她并没有不想跟自己过的意思。只是她天性便是如此罢了。

廖先生见他面色和缓,便又借机劝他:“侯爷堂堂男儿,对着自家夫人,便是小意求全,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如今侯爷与夫人情投意合,举案齐眉,正该将夫人接回京城,主持中馈,才是正理。”

祈瑱颔首同意。

既然有了接程嘉束回京的打算,祈瑱便挑了个日子,跟裴夫人试着提了一句:“彦哥儿年龄大了,一直在别院也不是事,也当回京,找个好夫子,好好进学。“

裴夫人闻言脸色当即便不好看起来。

本以为把程氏母子赶到别院自生自灭也就罢了,已是她看在儿子的面上做出的让步。没有想到那程氏居然如此能狐媚人心,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能迷惑得儿子想要接她回来?

裴夫人看着儿子,满脸失望与痛心:“你忘记你外祖是如何去世的了吗?你忘记你舅舅一家落到如此境地是拜谁所赐吗?若不是程家,我裴家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你竟然还想要接那女人回来?”

祈瑱沉默不语。为着裴家之事,母亲深恨程家,有此态度倒不叫他意外。他亦是为着这个,便不提程氏,只说彦哥儿。只是不想母亲连彦哥儿的学业也不顾及。

祈瑱听着裴夫人喋喋不休说着裴家大舅舅如何不容易;裴家生计如今如何困难,又道程家当年如何卑鄙无耻云云。半晌方道:“裴程两家事情已经过去,与程氏一个外嫁女并不相干。彦哥儿是我祈家血脉,便更加牵连不到他身上了。只是他如今年龄大了,需得进学,再在别院住着,实在不合适。”

裴夫人不由皱眉,但祈彦到底是祈家血脉,她终究不好说由任他自生自灭的话来,自觉退让道:“你给他找个先生,去别院坐馆教他读书也就罢了。又何必非要接回京里!”

言毕又轻蔑道:“那孩子在乡间长大,又是程氏那女人生的,能有什么天份,认得几个字也就罢了。好歹是咱们家的骨血,以后少不了他一口饭吃也就罢了。”

至于祈瑱所言,接程嘉束回来是为了孩子之故,裴夫人倒不怀疑。当年祈瑱对程氏便不上心,如今那些年过去了,又怎么可能会想着接她回京,不过是为了儿子罢了。只是儿子回来了,那女人岂能不回。故而裴夫人坚决不能同意接祈彦回京。

只是提到孩子,想着儿子如今膝下单薄,裴夫人也是忧心不已:“瑱儿,你也老大年纪了,如今也就晟哥儿一个得用的子嗣。不是娘说你,你好歹也得多想想子嗣的事情了。先头给你的缨络你不喜欢,娘再给你个可好?”

想到外甥女,又劝祈瑱:“还有珠芳,虽说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做过些个错事。可是她如今年纪大了,比之从前懂事许多。待我也一向孝顺知礼,便是为着这个,你也不能再给她摆脸子了。”

祈瑱此来是为了想接程嘉束回京,而试探母亲口风的,却不是为了听母亲劝他照顾舅家,怜惜妾室的。他是个古怪性子,裴夫人越劝他这些,他就越不耐烦府里这些个女人。当下含糊过去,又寻个理由抽身走了,倒把裴夫人气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