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彦哥儿对于回京之事却没有什么意见:“我听母亲的。母亲若是想回京城,我们就回去。母亲若是不想回,那我们就还在璞园。”
程嘉束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迟疑:“你是你父亲的长子。你可知道,若是回京,于你的前程大有好处。”
祈彦并不在乎:“我若是真有本事挣来前程,那跟回不回京城,又有什么关系呢?”
母亲一早就说过,她不想为了父亲给的那些好处,而去做违心的事。那么,他怎么能为了自己,去勉强母亲?
况且,霍师傅常对他说,要认真学功夫。只有实实在在学到的本事,才是自己的东西。那同样的道理,如果前程要靠别人给才能有,那就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前程。
程嘉束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觉得心头又酸又烫。她的孩子,是这样体贴,这样懂事。
倘若她跟彦哥儿一直是从前的生活状态也就罢了,她不会去主动争取什么。可是既然一条平坦大道摆在眼前,她也实在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放弃。彦哥儿还小,他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能不为孩子着想?
况且,祈瑱……
程嘉束又想到祈瑱,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又不是傻子,祈瑱如今待她如何,她不是感受不到。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格外不甘心。因为受苦的人不是他,所以祈瑱才能如此轻易忘记前尘,对她投入感情。
但是作为被委屈被亏待的一方,程嘉束又怎么能轻易忘记那些过去?
祈瑱越是表现得对她情深意重,这种不甘就越发强烈。
若是他们一开始便如此相处,程嘉束不是不能接受现实,与他做一对看似恩爱的夫妻。
可今时今日,程嘉束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信任枕边这个男人,亦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夫妻之情。
所以之前,祈瑱每每提出回京,程嘉束都非常明显地表示不愿。
只是今天,祈瑱头一回明确地提出了彦哥儿的前程。而程嘉束也的的确确被打动了。
一方面是孩子的前程,与安宁富足的生活;一方面是难以忘怀的过去和对未来的犹疑。程嘉束实在是难以抉择。
只是幸好时日还早,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许是看出了程嘉束的犹豫不决,过了两个月,祈瑱递给程嘉束一本册子。
程嘉束接过来,奇道:“这是什么?”
祈瑱“咳”了一声,道:“这是你的嫁妆册子。”
程嘉束更是奇怪。
嫁妆册子通常本至少得有三份的。娘家一份,婆家一份,新嫁娘自己一份。程嘉束的嫁妆册子就在自己手里,祈瑱拿的这是祈家的那本?只平白无故的,给她这个做什么?
程嘉束翻看一看,不由愣住。
嫁妆单子通常会将男方的聘礼与女方的陪嫁分开来记。前面都是男方的聘礼。当年祈家的聘礼是两千两,还有五百两现银。而这份册子里的男方聘礼,列得满满当当。从绫罗绸缎皮毛面料,到珠宝首饰金银玉器,应有尽有。还有房产地契,一处是京外的一个小庄子,还有便是璞园。竟是都列在了这份嫁妆册子里。
而嫁妆册子后面部分则是程家的陪嫁,这部分则是分毫未动。在前面厚厚一沓纸张的衬托下,薄薄几页纸显得格外寒酸。
程嘉束疑惑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祈瑱脸转向一边,若无其事道:“当年我们两个成亲之时,因着时间仓促,我,我那时亦是没有经验,是以亲事办得匆忙不说,聘礼也准备得极是草率。如今想来很是不该。”
他顿了顿,也是有点说不下去了。
随即还是道:“本来家中为我准备的成亲银子便是一万两,现在便依着开始的准备,全都添到你的嫁妆里头去了。”
其实这些东西,加上田庄,别院,已经不止一万两了。程嘉束翻看这些单子,半晌无语,待翻到册子最后几页纸,才道:“我从家里带来的这些像是没有动?”
提起这个,祈瑱的语气便自然从容多了:“程家给的那部分,我自然不好擅动的。便只添了祈家的聘礼部分。”
要改其实也可以改。只是他为何要替程在沣那老匹夫做脸面?
两个人相处那么久,程嘉束又岂会不知道他这个小肚鸡肠的性子。翻看着这本册子,程嘉束再无话说,半天,只是一声长叹。
又过了一个月,祈瑱又告诉程嘉束,他为祈彦选的书院:“是王驸马家的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