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培德在病房里,焦急地转圈圈,出门在外,他最怕的也是进医院。
他出来这么久,家里给过一根金条,刚开始不知道行情,被人骗了,以极低的价格出手,那些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幸亏寿伯收留了自己,寿伯年纪大了,粉面馆就开到中午,以前也就半死不活地撑着,自己来了之后,给他改了汤底和卤肉的配方,生意好了很多。寿伯想要给他涨工钱,自己推了。
寿伯在自己最难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份工,给了自己住的地方,还支持自己参赛,说实话不要工钱,他也愿意做,还给工钱,他已经很感激了。毕竟自己也是把那里当成是临时落脚点。
那点工钱要是没个其他花销还行,进了医院就花不起了。
刚刚岳老先生还说大病房人太多,影响休息,帮他换了这个单独病房,这一晚得花多少钱?
焦虑钱的事,转念又庆幸,幸亏岳宁来找他,可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来找他。这下又焦虑上了。
听见走廊有脚步声,陆培德走了出去,果然是岳家祖孙一起来了。
“岳老先生,岳……”陆培德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岳宁,岳宁一口一个“陆哥”。
“陆哥,叫我宁宁呗!咱们酒楼谁都这么叫我。”岳宁接口说。
“宁宁。”陆培德和她一起进病房。
他边走边问:“宁宁,你怎么会转回来找我的?”
“我想起你一个月工钱就五六百,不知道你日常生活够不够?就想回去找你,给你领点钱,刚好就碰上这么个事。”岳宁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这里是五千港币。你先拿着,到比赛结束,应该够了。”
陆培德连忙推:“不不不,宁宁。你已经帮我了,这钱我不能要。”
“又不是送你的,是借给你的。等你进了宁宴,咱们那儿的大师傅,一个月连花红,都有上万呢!拿着傍身。”岳宁跟他说。
陆培德心里一暖,借给他的,他就拿着吧!他说:“还有这个医药费和房钱,也跟我说一声,我以后也一并还给你。”
岳宁笑:“陆哥,这个就不要跟我算了。要是这些都算得清清楚楚,那还叫什么朋友?”
“这怎么好意思?”
“奔着以后几十年的老朋友去的。”岳宁让他拿好这些钱,“我警告过郭世杰了,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有什么难处,不要怕麻烦我,尽管给我打电话。要来不及,找我荣叔去。”
“我……”陆培德眼泪落下。
“陆哥,我难的时候,还是我家大黑省了它的狗粮,抓了老鼠喂我。过了就好了。”
“知道。”
“好好睡一觉,明天回去准备下一场比赛。你有手艺,我却是花样百出,想要赢我家阿明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岳宁站起来。
“我一定认真准备。”陆培德送他们出去。
祖孙俩走了,陆培德的心放宽了,这下有心思看电视了,只要涉及岳宁的新闻,就没有不火,港城几家电视台都报道这个事件,只是角度不同:
“恶男街头施暴,遭岳宁一脚踢爆肾。”
“君豪大酒店老板高薪抢人不成,竟找道上兄弟痛殴对方。”
“爆肾兄弟无力支付医药费,岳宁付钱。”
“警局门口岳宁怒扇郭世杰巴掌,称陆培德有她罩着。”
“今日厨王大赛,岳宁亲自下场做陆培德助手,有意招揽陆培德。”
“……”
*
陆培德的助手阿江,今天刚刚入职君豪大酒店,成了布草清洁员,从上午十点,他被带到洗衣房。
洗衣房里,闷热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机器的轰鸣声一刻不停地在耳畔回响。
阿江弓着腰,正费力地将一床沾满污渍的床单从脏布草堆里拽出来,这床单上不知沾了什么黏腻的东西,阿江皱了皱眉头,用力搓洗着,可那污渍却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洗不掉。他不得不拿起强力去污剂,对着污渍处反复喷洒,刺鼻的气味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滑落,打湿了他的工作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背上。他的胳膊因为长时间的搓洗动作,酸痛不已,可面前那堆得像小山似的脏布草却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
“阿江,你怎么回事!”主管扯着嗓子喊道,,“这都几点了,还有这么多没洗完?”
阿江的身子猛地一僵,转过身:“这么多……”
他话还没说完,主管不耐烦地打断:“这算多?你是在磨洋工吧?”
阿江扔下手里的床单,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是郭老板请我来的。”
“郭老板请你来?”这个主管嗤笑一声,“为什么不请你到上头办公室?让你来干这种脏活累活?”
阿江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泡得发白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那恶心的味道。
实在忍无可忍,阿江转身离开,搭电梯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