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院长朝着盛佩蓉微微颔首,眼底带着欣慰。这个手术风险极高,即便是他也曾犹豫再三,但如今,它给这个破碎的家庭带来新的希望。
放放和大姐初次见面,嘴角挂着软软糯糯的笑容,这个小孩,最会卖乖。
“大姐,我早就到了。”
盛佩蓉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个弟弟。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她弟弟……
她都还没有来不及问什么,小弟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
他介绍了他的名字,大名盛放,可以叫他的小名,放放。他还介绍了自己的年纪和母校,即便可可提醒他,没毕业怎么能算母校——但这个小孩摆摆手,毫不在意她的纠正。
放放还提起他的“职业”,拍着小胸脯,只差亮出警员证。
这是放放小朋友第一次面对面和盛佩蓉交流。在他出生时,这位血脉相连的姐姐早已经沉入昏睡,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然而此刻,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们是亲姐弟,是与生俱来的羁绊。
是因为放放的话太多了吗?盛佩蓉才第一次与他见面,却像久别重逢。
“警察……”盛佩蓉从错愕中回过神,“你?”
“很难解释,以后慢慢说啦。”盛放奶声道,“大姐,我和晴仔等了你好久。”
“晴仔?”盛佩蓉轻声重复。
“就是可可。”盛放小朋友晃着脑袋,眸光亮晶晶的,“你不知道晴仔的大名吗?就是福利院院长给她——”
“唔……”放放的小嘴巴被祝晴一把捂住。
“你话这么多。”
盛佩蓉却拉过放放的小手,温声道:“再多说一点吧。”
那些从小长大的过往,在母亲真正苏醒后,祝晴并没有提。即便她问起,也是搪塞过去,原来当了孩子,真的会报喜不报忧。
而母亲,总是想知道的多一些、更多一些。
“你说……你是盛文昌的儿子?”盛佩蓉又轻声问。
“小儿子!”放放凑近,“爹地说,你经常和他吵架,是最忤逆的女儿。”
萍姨站在一旁,帮大小姐拉紧外套的领口,为她挡着风。
那些从前的记忆,被时间冲淡,应该模糊才对。但现在回想,脑海中大小姐和老爷在书房剑拔弩张的争吵场面,却仍旧历历在目。
每当争执过后,从不对任何人服软的盛文昌,总是会对这个女儿率先让步。盛佩蓉确实是盛家最叛逆的存在,她敢直视父亲的威严,反驳那些所谓不容置疑的家规。然而,也正是这个让他头疼的女儿,曾几何时,最让他引以为傲。
终于重逢的一家人,有说不完的话。
气氛温馨而热闹,仿佛盛佩蓉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现在终于归家。
放放小朋友也要帮忙推轮椅,小小一只凑了过来,被外甥女圈在怀里。他的小脑袋时不时往前,看一看大姐,又抬头看祝晴。
他有了大姐,晴仔也有了妈咪,他们舅甥俩都是最幸运的*小孩。
轮椅缓缓向外推去,救护车已在不远处等待。
盛放这才明白,他和萍姨都搞错了。就算盛佩蓉的手术非常成功,也不意味着能立刻回家。昏迷数年苏醒已经是奇迹,直接带着尚未完全康复的病人回家存在极大的风险。祝晴也争取过,但在这恢复的黄金期,非专业护理会导致肌肉萎缩加速、关节挛缩不可逆,每一个医学术语背后,都是不可挽回的后果。
因此,他们必须将盛佩蓉送往专业的康复机构。只有各项指标达标的那一天,这个家才能迎来真正的团圆。
萍姨拍了拍额头。
她煲了好几个小时的汤,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口味,本来想回去热热就能吃——
“难怪罗院长也在。”放放说。
祝晴刮了刮小不点的鼻子:“你以为呢?”
“他以为我来追讨医药费。”罗院长推了推眼镜。
当时,这位小少爷还摸了摸小口袋,抱歉地对他耸耸肩——
说着出门太着急,金卡和黑卡都忘记带啦。
……
嘉诺安疗养院掩盖在郁郁葱葱的林木间,空气清新宜人。
这座疗养院的环境,向来可以与半山别墅的后花园媲美。只不过之前来的时候他们总是怀着沉重的心事,即便感受着鸟语花香,也无心欣赏。
电梯平稳升至四楼,穿过洒满阳光的走廊,尽头是那间带有私人花园的套房。
也就是盛佩蓉一直以来住的病房。
对于她而言,这样熟悉的环境反而更令人安心。眨眼就是十年光阴,她竟然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十个年头。最初几年,她常与丈夫并肩坐在私人花园的藤椅上,思念着他们的女儿。那时的她,总是会想起“死去”的可可。因为滚出浓烟的小鞋子和玉坠,在最开始,盛佩蓉以为可可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恍惚间,盛佩蓉感到肩上一暖。
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自觉握住了女儿搭在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