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黎订婚的事像个秘密,没有人传,她根本也没进入过陈曜的圈子,所以也根本听不到人讨论。她像个匆匆过客,只有陈曜记得,所以他想听到两句嘲笑林景和的刻薄话也没机会。
当然陈曜也知道这份不爽没由头——男未婚女未嫁,和平分手,就算时间紧了点,但分手三天就给姜黎黎介绍自己新女伴Ariel的可是他。况且算起来,本来姜黎黎和林景和认识还在前,算是他半路截胡,现在仍然回到林景和,也算名正言顺。事实上,整天以date文化做借口的人一直是他,从黄思晴到姜黎黎,再到Ariel,都是无缝衔接。谁能料到最后是姜黎黎不声不响订了婚。
她向来是比他更狠的牌手。
陈曜像坐在牌桌上被读面部表情的牌手,尽管筹码无限,但莫名其妙被架到这位置。别人不知道,他的助理Cici是全程看着他们过来的,每次的鲜花和晚餐都是她来订。她跟陈曜三年,能从他每日的情绪里看出蛛丝马迹。旁敲侧击,和另一个助理聊天,暗示陈曜:“有时候女人发朋友圈,其实是发给特定的人看的。”
陈曜连这也觉得冒犯:谁说他在乎姜黎黎的朋友圈?他的前女友,哪一个分手后不是暗示他至少三个月,激将□□番上阵,甚至在各种晚宴上都带着男伴到他面前来,他什么时候给过一个眼神……
但姜黎黎总是不同。
她现在整个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唯一的联系就是微信。但对于陈曜来说,什么都不是阻碍。
姜黎黎那条朋友圈发完第三天,陈曜再次出现在景诚和云盛的常规会议上。
即使是重视这场收购,这样的频率也太高了。但他们猜不到原因,也懒得猜:大老板林景和尚且春风满面,其余人也只好受宠若惊。陈曜也仍然是老样子,西装革履,青年才俊,不过短暂停留半小时,就又要走,林景和跟姜黎黎一起送下去,连电梯也是旧场景。
“听说姜小姐要离职了?”电梯到十楼的时候,陈曜忽然说话。
他是客人,先进去,有两个助理和陪同的副总把他隔在里面,越过人群问出这句话,彼此都看不到面容。
“陈总消息灵通。”林景和笑着替她答:“黎黎一直有创业计划,说不定下次陈总要收购的就是她的企业了。”
他答得这样熟稔,甚至称呼她名字,任何人都听得出这两人关系亲近。
他们睡过了。陈曜心底忽然浮出这念头,一瞬间涌起暴怒,像滚烫的水蒸气在胸腔沸腾。他受绅士教育二十年,幼儿园里就教尊重女性,大学更是每周都有社团宣扬女性性自由,但这一瞬间还是想把林景和扔到电梯井里。
姜黎黎站在他旁边,仍是纤细脖颈。白衬衫一丝不苟,她工作时间总是盘发。
他没见过她脱下这衣服的样子,甚至没有进过她的家,见过她的卧室。
这些林景和都做过了吗?
姜黎黎垂着眼睛,什么都没说,和众人一起送他到车库。副总先上去开会,她劝林景和先上去,道:“景和,你先上去。”也是直呼名字,是没有外人,装都不装了。
陈曜冷眼旁观,一言不发,林景和上去之后,姜黎黎送他到车前,却不避讳他的助理,横竖他们两个也都知道,自己坐上了幻影的后座。
“不怕林景和误会?”陈曜冷冷地问。
他也不怕她误会,句句话像是吃醋。但姜黎黎知道他不过是故布疑阵,他是高手,烟花下的拥吻也好,再多的纵容偏爱也好,都是似是而非,留有余地。你往前走,他往后退,这是世上男女都会跳的探戈,阳光底下无新事。
她已经和他跳过一场舞,不会再上当了。
“我要去瑞典了。”她上来只说这一句。
“什么?”陈曜有点懵。
好牌手都是这样,筹码是一点一点地扔,但每一沓都是让人瞳孔震动的重量。只要你想继续打下去,她就能让你输。
是Leo,陈曜立刻明白过来,被瑞典那边流放到中国市场的弃子,但弃子怎么会不想回到棋盘上?不过会议中短暂的会面,她也抓到这机会。怪不得林景和说她有创业计划,她像野蛮生长的植物,热带雨林里的榕树,每一点机会都会死死抓住。是白手起家的人才有的狠劲。
他也见过她深夜工作的样子,薄薄的笔记本如同刀锋,她脱下高跟鞋,坐在他的沙发上,纤细小腿,丝袜包裹着脚趾,如同给皮肤笼罩一层雾气,头发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屏幕的光映在她眼镜上……
林景和也见过这一面吗?
他为自己的愚蠢自嘲地笑,没见过又如何,他迟早会见。
“和林景和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