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时,芝加哥正被夜色笼罩。
透过舷窗,城市的灯火在地面上拉扯出巨大的金色棋盘,每一格都亮着,每一格都显得冰冷而陌生。
路明非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那片和他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截然不同的风景,心里空落落的。
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子,呼啸着飞向一个完全未知的靶心。
他不知道靶心后面是松软的棉花糖,还是坚硬的钢板。
“轩哥,你睡着了吗?”
他小声问。
坐在他旁边的沈云轩,从登机开始就戴着眼罩,姿态悠闲得仿佛不是在跨越太平洋,而是在自家的摇椅上打盹。
沈云轩没有动,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懒洋洋的单音。
“嗯。”
“那你还嗯一声。”
路明非吐槽。
“肌肉记忆。”
沈云轩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路明非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楚子航。
楚子航没有睡。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那片流光溢彩的夜景,漆黑的瞳孔里映不出半点光亮。
他周身的气场比昨天更加冷了,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几个摄氏度。
路明非知道那副平平无奇的黑色美瞳下面,隐藏着一片即将焚烧世界的金色火海。
飞机平稳落地。
三人随着人流走出机场,一股带着湖水湿气的风瞬间灌满了肺腑。
芝加哥的夜风,比仕兰中学夏夜的风,要硬得多。
昂热校长没有亲自来接他们,只是派了一辆黑色的林肯城市加长轿车,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黑人壮汉,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西装,戴着白手套,像极了黑帮电影里负责处理尸体的角色。
壮汉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对着他们微微鞠躬,然后默默的将他们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车子启动,平稳的汇入芝加哥的车流。
路明非缩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里,感觉自己像个被绑票的肉票。
他偷偷瞥了一眼沈云轩。
沈云轩正饶有兴致的研究着车载小冰箱里的各种饮料,最终给自己拿了一罐可乐,给路明非递了一瓶橙汁。
“压压惊。”
他说。
路明非捧着冰凉的橙汁,感觉自己那颗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有轩哥在,就算真被绑票了,大概也能把绑匪忽悠瘸了吧。
他默默的想。
车子没有驶向市中心,而是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公路,最终在一家看起来已经废弃多年的老旧火车站前停下。
这里没有候车大厅,没有熙熙攘攘的旅客,甚至没有一盏亮着的灯。
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露天站台,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具被遗忘的钢铁骨骸。
两条铁轨从黑暗中延伸而来,又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仿佛通往地狱。
“这是……什么地方?”
路明非看着窗外这堪比恐怖片开场的景象,声音都有些发颤。
“咱们不会是要在这里被就地处理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