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黑乎乎的东西,就这么戳在夏弥眼前。
焦糊中带着廉价的甜腻,像一场盛大祭典后被遗忘在角落的祭品,可笑又可悲。
绘梨衣深玫瑰红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夏弥血色尽褪的脸。
她的眼神很纯净,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分享自己的失败品。
夏弥的大脑,那台足以推演星辰轨迹的超级生物计算机,在这一刻彻底卡顿。
她感觉自己像个全副武装的终结者,一头撞进了疯帽子的茶会,浑身的武器系统和战斗逻辑,在这一刻都显得荒谬绝伦。
“尝尝。”
沈云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寂静。
“别浪费公主的心意。”
他的语气,就像在招呼一个拘谨的邻家女孩。
夏弥的身体动了。
并非出于意志,而是被这场荒诞剧目推着走的本能。
她伸出手,指尖微颤,接过了那串焦黑的棉花糖。
黏腻温热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击,让她宕机的神魂勉强重启。
她低下头,在那群“怪物”饶有兴致的注视下,沉默地、机械地,将那团焦黑物送进嘴里。
苦涩,混着工业糖精的甜腻,在味蕾上炸开。
味道像极了她此刻的处境。
屈辱,却不得不咽下。
“怎么样?”
绘梨衣歪着头,小声问道,眼神里带着期待。
夏弥艰难地吞咽着那团堪比砂纸的东西,然后抬起头,看着那个纯净如白纸的女孩,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她脸上那属于夏弥的笑容,一点点重新浮现。
这一次,不再是伪装,而是一种彻底放弃抵抗后,被现实碾碎又重新拼凑起来,带着裂痕的真实。
“……还不错。”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说。
“就是……火候有点大。”
“问题不大,多尝试几次就行。”
沈云轩自然地接过话头,仿佛她们在讨论一次失败的烧烤教学,而非一场君王的投诚。
他拍了拍身边的沙滩椅。
“坐。”
一个字,简洁,却有千钧之重。
夏弥顺从地坐下。
当身体陷入柔软的沙滩椅时,那股属于君王的最后尊严,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她像个被抽掉所有骨头的布偶,瘫软在那,任由地中海的夜风吹拂着冰冷的四肢。
老唐瞥了她一眼,灌了口威士忌,用只有芬格尔能听见的音量嘟囔。
“又来一个。老大这爱好……真特别,专捡带核弹头的流浪猫。”
芬格尔满嘴烤肉,含糊不清地反驳。
“你懂个屁!这叫君王的收藏癖,算算人数,用不了多久老大身边的龙王都可以凑着打一桌麻将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飘进夏弥耳中。
收藏品。
麻将搭子。
这些混杂着酒精和烤肉味的粗俗词汇,像钝刀子来回割着她高傲的神之心。
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或者说,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