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吗？用什么来买你们自己的命。”

沈云轩的声音很轻，像贴在耳边的情人私语，却在大殿中掀起了一场无声的灵魂风暴。

这不是询问，是最终审判的开场哨。

绞索已然套在每个人的脖颈上，随着他话音落下，正一寸寸收紧，挤压出颈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没人敢回答，甚至没人敢呼吸。

死寂中，硫磺、焦臭与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粗暴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地面上那滩仍在“咕嘟”冒着暗金色气泡的金属溶液，是奇美拉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骸。

它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神迹般、却又无比残忍的处刑，是何等的轻描淡写。

高台之上，炼金术界的泰斗，阿尔布雷希特教授瘫软在地，老迈的身躯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他浑浊的眼球先是死死盯着下方那颗搏动着的银色巨茧，随即又惊恐万状地望向那个缓步走下台阶的男人。

那个男人姿态优雅得像刚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欣赏完一场《命运交响曲》。

他甚至还用指尖在空气中虚点着节拍，仿佛刚才随手抹去的，不是一个由欧洲秘党百年心血铸就的巅峰造物，而只是乐章末尾一个不太和谐的音符。

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理智的堤坝轰然倒塌，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如同洪水猛兽，吞噬了一切。

“疯子……我们才是疯子……”

教授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混杂着哭腔与神经质的干笑。

“我们……我们这群卑微的虫子，竟然妄图用凡人的智慧去创造一个能弑杀神明的兵器……却不知道，真正的神早就站在我们面前，像看一群小丑一样，看着我们拙劣的表演……”

他猛地揪住自己稀疏的白发，陷入了彻底的癫狂。

“我们不是在弑神，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在……向太阳投掷一根受潮的火柴！”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傲慢！不可饶恕！”

教授的崩溃，像一道无声的军令，彻底击垮了在场所有欧洲混血种最后的心理防线。

“扑通！”

一个小家族的族长，再也承受不住那仿佛能将灵魂都压成齑粉的威压。

他双膝一软，第一个五体投地地匍匐下去，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坚硬的地面，用尽全身力气磕了下去。

“砰！”

沉闷的响声在大殿中回荡，那是头骨与石板的亲密接触。

“君……君上！”

他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句，带着谄媚与恐惧的粘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们错了！我们都是被克虏伯、被奥尔西尼那群野心家蛊惑的！”

“我们家族……我们家族愿意献上一切！”

“财富、传承五百年的炼金图谱、我们在地中海的所有岛屿和港口……所有的一切！”

“只求您能饶恕我们的愚蠢和冒犯！我们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他的动作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扑通！”

“扑通！扑通！”

一时间下跪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大殿之内，除了那四个被废掉、瘫在血泊里出气多进气少的家主，其余所有来自欧洲各地的混血种家族代表，全都争先恐后地跪了下去。

他们像一群被暴风雨打湿了翅膀的鹌鹑，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着新神的宽恕。

他们终于看明白了。

这他妈的哪是战争？甚至连屠杀都算不上。

这是一场……大扫除。

新登基的君王，正在清扫自己花园里的垃圾。

而他们就是那些长错了地方，还妄图扎伤主人的杂草。

沈云轩的视线越过这些匍匐的身体，那双尊贵的白金色竖瞳里不起波澜，仿佛在看一堆没有生命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