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快一个小时了!”
路明非焦躁地在原地踱步,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他把一包薯片捏得咯吱作响,包装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可他自己却丝毫没有食欲。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蜷缩在沙发角落的红发女孩,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坠得他喘不过气。
绘梨衣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她小小的身体,以一种令人心碎的频率,微微颤抖着。
一种仿佛来自血脉最深处的不详衰败气息,正从她身上缓缓散逸出来,甚至让空气都带上了一丝铁锈般的甜腥味。
那不是血的味道,而是生命本身正在凋零、腐朽的味道。
“师弟,冷静点。”
芬格尔的声音出奇地沉稳,他那张总是挂着贱兮兮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
他走到窗边,望着多摩川河口的方向,那片天空一半是城市的霓虹,一半是冲天的火光。
那双藏在乱发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信仰”的光。
“别慌,君王正在巡视他的领地。我们这些贫农,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顺便把地主家的晚饭准备好。”
他指了指门口那个由专人看管,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顶级鳗鱼饭食盒。
路明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实在无法像芬格尔那样保持乐观。
他看着绘梨衣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脑海深处用尽全力地呼喊。
‘路鸣泽!你个小瘪三在不在?快出来!’
周围没有任何变化,时间依旧在缓慢流逝。
‘我靠!关键时刻就装死是吧?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那套帅气的西装拿去当抹布!’路明非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一次,一个带着一丝慵懒和戏谑的声音,终于在他脑海中响起。
【哥哥,这么着急地找我,是又想做交易了吗?不过这次可不行哦,你的老大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可不敢抢他的生意。】
穿着黑色小西装、宛如贵公子般的路鸣泽,幻影般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中,优雅地坐在窗台上,晃荡着擦得锃亮的小皮鞋。
“少废话!”路明非急切地问,“老大他到底怎么样了?他……他不会有事吧?”
路鸣泽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那双淡金色的瞳眸望向远方的火光,仿佛能穿透时空。
【有事?哥哥,你这个用词可太不准确了。你的老大不是‘有事’,而是‘成事’了。他刚刚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亲手为一位旧世界的君主送葬,然后……坐上了祂空出来的王座。】
路明非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王座?什么王座?难道老大他……
【没错哦,】路鸣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你的老大,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王’了。所以啊,哥哥,你也要加把劲才行,不然以后可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我加什么劲啊?”
路明非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老大都是王了,我还奋斗个屁!直接躺平当咸鱼,抱紧大腿就完事了!”
路鸣泽的身影悄然隐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那可不一定哦,哥哥……有时候王座之下,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也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又规律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穿透了窗外的喧嚣。
一架通体漆黑的武装直升机,没有经过任何塔台通报,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精准地悬停在了顶层的停机坪上。
螺旋桨卷起的气流,甚至将下方街道的火苗都压低了几分。
舱门打开。
一个身影沐浴在城市的万家灯火与冲天的硝烟之中,逆光走出。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西装,仿佛刚刚参加完一场优雅的晚宴,而不是在地狱的中心完成了一场对古神的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