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芝加哥。
凌晨四点,这座钢铁与玻璃铸就的丛林尚未从沉眠中苏醒,唯有星罗棋布的灯火,如同巨兽最后的呼吸。
校长办公室里,希尔伯特·让·昂热静静地站在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前。
他没有穿那身标志性,仿佛第二层皮肤的黑色定制西装,而是一件宽松的白色真丝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依旧紧实的胸膛。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古罗马雕塑般的深刻纹路,却未曾带走那份属于掠食者的危险优雅。
他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騰的黑咖啡,空气中弥漫着顶级蓝山咖啡豆混合着微酸与坚果独有的醇厚香气,与窗外属于黎明前的冰冷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此刻没有了平日里雄狮般的锐利与侵略性,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不是疲惫或松懈,而是风暴来临前,海面之下暗流涌动的死寂,平静得令人心悸。
“校长。”
一个经过加密处理的低沉声音从他身后的通讯器中响起。
那是身处“诺玛”核心控制室的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秘党硕果仅存的炼金术大师。
“东瀛分部的信号,依旧处于完全中断状态。”
弗拉梅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仿佛在描述一个无法理解的幽灵。
“‘诺玛’在过去一个小时内,动用了包括军用量子信道在内的所有备用方案,尝试了超过三万七千次链接,均告失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以便更精确地描述那种超乎常理的现象。
“对方的网络被一层我们从未见过的防火墙笼罩。那不是单纯的技术壁垒,校长,我发誓那不是。它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拒绝。”
“任何试图窥探的信号,无论是数据流还是炼金矩阵的波动,都被直接‘抹除’了。不是拦截,不是销毁,是‘抹除’,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连涟漪都没有留下。诺玛的日志里,那三万七千次尝试,只留下一片空白。”
昂热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执行部的‘天机’卫星系统,在五十三分钟前,于东京湾多摩川河口区域,侦测到一次强度远超临界值的能量爆发。”
弗拉梅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能量层级评估……无法评估。我们的模型库里没有任何数据可以与之匹配。”
“那股能量的性质非常奇特,它既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位君主,其波动频率也与龙王苏醒的宏大序曲截然不同。”
“它……更像是一种从未被记录过的全新权柄,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诞生、宣告与收束。就像宇宙大爆炸被压缩在了一秒之内。”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咖啡的热气在昂热的镜片上氤氲出短暂的薄雾。
许久,昂热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评论今晨的天气。
“接通芬格尔·冯·弗林斯的私人线路。”
“校长,他的线路同样处于失联状态,我们……”
“我知道。”
昂热打断了他,将咖啡杯放在窗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我命令诺玛分析过他过去七年的通讯记录。在极端压力下,他有百分之八十二的可能性会下意识接通来自学院的通讯,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路径依赖,他在寻求虚假的安全感。现在,接通它。”
正如他所料,那个顽固闪烁了近一个小时,被弗拉梅尔判定为无效链接的通讯请求,在昂热下达命令后的第十三秒,被接通了。
扬声器里,先是传来一阵仿佛信号穿过地狱的嘈杂电流声,随即,一个带着谄媚与夸张到极点的熟悉声音响了起来。
“校……校长!我的老天鹅啊!您老的电话简直比上帝的福音还难打进来!”
“您老人家还好吗?东京这边信号差得跟地狱里的w似的,网速慢到刷新一张涩图都要半小时!我正琢磨着要不要爬上东京塔给您打个信号弹呢!”
芬格尔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贱兮兮,充满了无可救药的废柴气息。
昂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得足以冻结空气的弧度。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古老的座椅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芬格尔,我亲爱的学生,”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温和,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东京的夜色,还好吗?我似乎……闻到了一点新时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