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传来芬格尔嚼薯片的“咔嚓”声，以及含糊不清的叫嚣。

“你进去，记住暗号，‘风萧萧兮易水寒’！别打草惊蛇，先观察！有情况随时汇报！”

“滚你的‘风萧萧兮易水寒’！你才壮士一去不复还呢！”

路明非骂了一句，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般，推开了挂着黄铜风铃的木门。

叮铃铃——

清脆的风铃声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在书店最深处靠窗的角落，柔和的夕阳余晖透过玻璃窗，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

楚子航和那个叫夏弥的女孩正面对面坐着。

桌上没有情侣约会标配的咖啡甜点，只有两杯白水，和一本摊开，厚得能当防弹插板的《芬兰神话考据》。

夏弥单手托腮，正饶有兴致地听着，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映着星光的湖水，里面满是专注和好奇。

而楚子航……路明非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因为高空飞行出现了幻觉。

那个万年面瘫、惜字如金的楚子航，正在说话。

他用笔尖在一张餐巾纸上勾勒着什么，一边画一边讲解。

他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那双如同寒潭的眼睛里，却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和认真。

那神情，就像一个最严谨的学者，在给自己的得意门生，讲解世界上最令他着迷的课题。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这哪是约会？这分明是学神在给学霸开小灶，进行超纲辅导！

他蹑手蹑脚地躲到一个巨大的书架后面，像只土拨鼠一样，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所以，芬里厄并非只是毁灭的象征，在更古老的卢恩诗篇里，它也代表着挣脱束缚的力量，一种原始的、不可阻挡的变革。”

“而耶梦加得环绕世界，既是终结的巨蛇，也是守护尘世的边界……或者说，一个囚笼。”

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安静的书店里缓缓流淌。

“囚笼？”

夏弥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师兄你好厉害！这个说法好特别！书上都只说它是边界。那……它是在囚禁谁呢？”

“囚禁世界本身，也囚禁……啃食世界树根的尼德霍格。”

楚子航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

“它代表熵增，宇宙不可逆转地从有序走向无序的终极定律。它不是善恶，是规则本身。耶梦加得的存在，延缓了这个过程。”

路明非听得一头雾水，感觉自己的大脑受到了降维打击。

他正准备悄悄溜走，向芬格尔汇报“警报解除，目标只是在进行超纲学术交流，我方学渣已阵亡”，一转身，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哗啦”一声，一堆他根本没注意到的书山轰然倒塌。

“哎哟！”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地上，还被一本精装版的《世界建筑史图鉴》精准地砸中了脑袋。

他眼冒金星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

夏弥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面前，手里还拿着那本厚重的“凶器”。

“这位师兄，你在找什么书吗？鬼鬼祟祟的，需要帮忙吗？”

她歪着头,眉眼弯弯,笑容纯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路明非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完犊子了！被发现了！这下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