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议事堂。
堂门半启,缁色门帘垂至地面,
堂内三束烛焰并立,檀香从兽吻里吐出,拢住了整个屋子。
四人分坐,彼此之间隔着桌案。
落在首座的正是沈家家主沈君远。
他的指节叩在扶手上,很轻却自有节律,“薛向已被拿下,诸位的进度如何?”
坐在他对面的沈衡、沈南溯,齐齐点头。
显然,他交办之事,皆已办妥。
“如此,大事定矣。”
沈君远略松一口气。
沈家耆老沈守山将鸠杖斜倚案侧,灰白的发丝从鬓边垂下,“还不到松劲儿的时候。
对薛向,必须严格控制,不许任何人探视。
他仙符内的所有藏物,也必须检查一遍,不漏一件。”
沈衡点头道,“已经查过,未见异常。
连他的衣物都已全部更换,就防着他私藏储物类宝物。
除此外,薛向被囚于一堂暗牢,派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看管。”
沈南溯忍不住轻声笑道,“七爷爷未免太过紧张了吧?
薛向再是不凡,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刚起家的小吏,哪里用得着如此阵仗?”
沈守山缓缓转头,“南溯,你可知薛向初出茅庐,已做成了多少事。
连云梦城的老牌官僚苏眭然,都栽倒在他脚下。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小看他的,都没好下场。”
沈衡点了点头,“七叔说得没错,薛向行事,确实不按常理出牌。”
沈守山鸠杖轻轻一顿,低声道,“所以,我们不能给薛向留任何机会。
不知你们看不看报,薛向舞弄的云间消息,我是每刊必看。
薛向被关押的消息,报纸上已经登了,他这是在搅动舆论。
所以,此案的审理,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
家主,当断则断。”
沈君远点点头,“非是我不决断,而是在做最后准备。
七叔不是一直说对待薛向,当学狮子搏兔,用尽全力么?
我便再等这最后一块拼图达成,只要最后的拼图成了。
薛向不仅官职不保,今后在儒林,也会臭大街。”
沈守山、沈衡、沈南溯同时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涌入,正是沈家大管家沈图南。
他冲众人行礼罢,并未说话,只是冲沈君远点点头。
沈君远喜上眉梢,蹭地起身,高声道,“大事定矣,沈衡,南溯,你们速速去协调各方。
薛向擅杀案,明日开审。”
………………
今晨的雍安城,不复往日的舒缓。
辰时才过,从各条街巷涌来的脚步声,像潮水一样涌向冷翠峰。
一大早,雍安时报就报道了,薛向擅杀案,今日上午开审
一个是新晋的郡考魁首,一个是世家的豪横管家。
雍安城已经许多年,没有爆发如此轰动的大案了。
不仅是云间消息做了报道,李少白主导的雍安时报也没少跟进。
当然,两家报纸的倾向性完全不同。
但在民间,沈傲积恶多年,让舆论天然站在薛向这边。
而今次案件的审理地点,便在冷翠峰上的正一堂。
正一堂,堂宇高阔,朱柱如林,金漆匾额在晨光下闪出森冷的光辉。
它只为影响重大的案件开放,每一次开放,都足以在城中掀起舆论狂澜。
一大早,来看热闹的百姓,便拥上了正一堂前的广场。
嗅到商机的摊贩,也挑着担子,追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