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欢摆好文房四宝以前,聂世昌和聂宁沉都以为聂茹非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有劳大公子了。”床账内传来聂茹非的声音。
若非没人可以假冒,他们都要怀疑,床账里的并非是聂茹非。
在他们的印象里,聂茹非一直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这也是聂世昌答应把聂茹非从乡下接回来的原因。
小时候的聂茹非便极为懂事。
也很听他们的话,当然他们也很宠她。
只是后来,亲生的聂茹珠回来了,他们自然收回了对冒牌货全部的爱。
但对聂茹非而言,她肯定过不惯乡下的苦日子。
想要重回伯爵府,她必会比从前还要听话顺从。
可。
他们认为的乖孩子,怎么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聂世昌不禁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聂茹非。
这个人除了霍青燕,不会有第二个。
而聂宁沉早就看出聂茹非的底色。
她的倔强,她的故作乖顺,他都看在眼底。
但问题不大,只要她能回来,完成她唯一的作用——
乖乖替他妹妹嫁去侯府。
可他万没想到,她会当着自己和他爹的面狮子大开口。
聂宁沉眼里泄露些许厌恶,抓着笔,立在平铺好的宣纸前,迟迟没有下一步。
“咳。”
带头来还是稍具魄力的聂世昌重咳一声,支了支下巴,示意他落笔。
他这才照着聂茹非的要求,洋洋洒洒地立下字据。
“……除了爵爷和大公子允诺的那些,我还要祖母当年陪嫁的那对蟠龙白玉对杯,还有城西的一间铺子。”
“你要铺子作甚?”聂宁沉蹙眉问。
聂世昌蹙眉道:“别问了,她要就给她。”
蟠龙白玉对杯是先皇所赐,一直被他聂世昌当家传宝一般供着,连这个他都舍了,遑论一间铺子?
他此刻已经很明确,教唆聂茹非的人,必定是霍青燕。
聂茹非即使有这个脑子,也没这个胆。
而霍青燕此前推三阻四不肯写信,他还以为她是真的疼爱聂茹非。
如今看来,不过是利用一个孩子罢了。
哼,真不要老脸。
想她过去还自诩什么正直良善,宣扬高门礼教,果然是应了他小娘死前那句——
知人知面不知心,虚假之物永远真不了。
没多久。
聂宁沉立完字据:“好了。”
他搁笔。
聂茹非:“麻烦大公子摁个手印。”
聂宁沉看着竹欢打开盒盖,摆到面前的红色印泥,他温润的脸上黑到不行。
“四妹妹此举,着实要把家里人的心伤透了?”
床那边,层层叠叠的纱帐内,隐约可见倩影微动。
“大公子何出此言?其一,我并不知今日你跟爵爷会来。其二,关于我被打的补偿,也非我主动所求。
只因我身体虚弱,怕记岔了,到时与大公子和爵爷之间生了龃龉,反成得不偿失。
不若将说好的记下,我也要上祖母那儿说道说道,说不定祖母高兴,当即写下书信,送去慎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