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惊世之语，她没有问出口，只笑了笑，“那就跟上，我还得去镇上寻处成衣店，换一身好看点的行头……”

她飞也似的走在前面，待出了小楼，轻轻一纵，便上了围墙，转眼就闪了出去。

青山听着狠狠抽了一下嘴角，夫人带公子一起逛青楼听曲？那得多惊世骇俗啊，若被那些咬文嚼字的人知道了，一定会骂：斯文败尽，教坏国之栋梁。

夏儿直摇头，气极。直跳脚：“我们公子什么时候逛过青楼，这人这是要彻底教坏公子吗？”

青山轻轻一笑，世间的男女，能谈得来，玩得到一处才是良缘。现下，他越来越看好这一对了。

不过一刻时辰，云苒进了一家成衣店，因为夜已深，店老板都准备打烊了，却不想做了一桩大生意——卖了一套上好的云锦银丝袍。

等云苒打扮好出来，已经从俏丽的小姑娘，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英俊小生，手执一把折扇。咵得打开，轻轻一摇，扬扬下巴，说不出的风流俊俏，绝对可以让年轻姑娘们着迷。

萧湛看着她，暗暗感叹，这样的俊小伙，能让人男子想为其断袖。好在，她是女儿身，他竟莫名笑了，笑得浑身舒坦。

由于桐城最热闹的祭神大典就在眼前，所以这几日里，桐城晚上极为热闹，因为大典之后桐城会闭市三日，新婚妇人于庙中祈福，新婚男子在家吃斋理佛。其他夫妻，皆得在家静思三日，早晚献以六礼，叩天地神灵。

今夜的玉春楼，也极为的热闹，楼外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才子贵人来往者络绎不绝；楼内丝竹之声悠悠荡荡，女子的娇笑声，此起彼伏隐于重重楼宇之间。

一进门，就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老鸨迎上来，身上尽是幽幽的莲香，美眸更是春光流转，咯咯笑着就迎了上来：

“哎哟，两位公子好生俊俏，来来来。快跟我进来，两位怕是第一次来咱们玉春楼吧……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整个桐城最好的，琴棋书画皆会者比比皆是，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且与我说说看，我给挑最好的来服侍你们……”

说话间，她以手中沾满脂粉味的手绢往云苒身上一撩，目送秋波，款款动情。

云苒就像一个老手一般，一把勾住了老鸨的细腰，紧紧一搂，一抚，然后往人家耳际一嗅，笑吟吟道：“本公子就喜欢像你这样成熟风骚型的，就你了。来吧，大美人，咱们回房好好研究一下春宫图——据说你们这里的春宫图可是世间一绝，都名扬四海了，我们呀，就照着春宫图好好云雨一番，不战到天亮誓不罢休……”

“讨厌，比我美的姑娘多得去了……公子何必恩赏我这种老人呢？”

那老鸨露出一脸娇羞，却还是发嗲地往云苒脸上亲了一下。

“我就要你。至于这位公子，你们可以找个娇俏招怜得给伺候着……余兄，好好玩啊……我玩去了，春宵苦短，可千万别辜负美人恩啊……”云苒嘻笑着勾住老鸨的细腰，还往人家腰际掐了一下，简直就像个老色鬼。

萧湛看得目瞪口呆。从她那流畅的肢体表现，以及流里流气的语言当中，可以发现这样一个真相：这丫头是青楼高手，瞧瞧，完全不知羞耻为何物，玩得不亦乐乎。

她……她不是女子吗？

女子和女子怎么翻云覆雨，大战到天亮？

难道……难道她是……百合？

萧湛无比因难地滚动了一下喉节，想到了这个可怕的性取向，顿时头大如斗：所以，她对他这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没半点兴趣。却对这样一个青楼女子爱不释手？

不会吧！

他难得看上一个美丽姑娘，人家居然只喜欢女人，这也太打击他了吧！

青山也直了眼：这世间怎会有这种女子，竟能在烟花之地玩得如鱼得水。

“公子，让奴来侍候您吧……”边上几个打扮得美艳动人的女子黏了上来，被萧湛一把给甩开了，“滚开……”

淡淡两字却是寒气直冒，心头莫名来了火气，此刻，他不断地在想一件事：万一她真是百合，那他怎么办？

那些女子都是善识眼色的，知道这位爷不好惹，撇了撇红艳艳的朱唇，去寻找其他目标了。

萧湛望着云苒消失的地方，思量起来：不。不对，这丫头来这里，不可能纯萃是来寻欢作乐的，肯定别有目的。也许，她和这个老鸨是熟人呢？

这小狐狸。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他思量着跟了上去。

楼上，碧玉轩，云苒搂着老鸨进了雅房。

一关上门，那老鸨当即退开，双手一揖。往地上跪了下去：“鸳鸯叩见姑娘……”

“哎哎哎，怎么又叩头？鸳鸯，你什么时候改了这一见面就叩头的毛病？起来，我和你说过的，你家公子讲究尊卑礼法，我这边只有众生平等，你我好久没见，起来好好说话，快……”

她将人扶起，笑吟吟打量这间闺房，香气四溢的，四处还贴了不少春宫画。

若是寻常少女见到这些只怕面红耳热早逃之夭夭了，云苒视若不见，还津津有味欣赏了一圈，然后坐到了花桌前，说：“鸳鸯姐姐，你过来与我坐着说话……”

“是……”鸳鸯摇着团扇坐到花桌边上，言道：“之前接到公子的信涵，说姑娘就在桐城，我就盼着能早些见到姑娘。想不到竟早早就遇上了。我与姑娘一别已有三年多，心里极是想念姑娘……就不知姑娘此番来所为何事？”

她笑看这个俏丽的小后生——当年若不是她，她早没命了。如今能在这里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全拜这位姑娘所赐。

虽说沦落风尘是女子的不幸，可对于一个本就生无可恋的人来说，如此安度余年，为公子和姑娘做点事，她觉得值。

“我想查点事情，本不想叨扰你的，可眼下遇上到了些许棘手的事。故不得不来相见……”

云苒说话很是客气。

鸳鸯诚惶诚恐，忙站起，“姑娘哪的话，能为姑娘效命，是鸳鸯的荣幸……”

“你这里可有密室，容你我好好说话，回头我那朋友只怕会找来……”

“有，请姑娘随我来！”

鸳鸯站到香气暗涌的香榻边上，一拧枕边一个小巧的雕花按钮，然后去开了衣柜，只见柜内现出一个暗道来。

“姑娘请。”

鸳鸯恭声相请。

云苒走了进去，沿着台阶往下走，鸳鸯紧随其后关了暗门。走了一小会儿，来到一石门前，鸳鸯又开启了暗门，二个人一起进了一间密室。

此密室是整个玉春楼在桐城的大本营，收集着不少南齐的秘闻——是云苒的义兄玉重华设在南齐的一个据点，专门收集南齐的消息，这底下的秘密自然不能让萧湛知道，毕竟这人极有可能是南齐的王侯之后。

“姑娘，都两年了，您和玉主子何时成婚啊……”

坐定，鸳鸯奉上茶汤，笑着问这位让玉主子爱入骨髓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