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湘可是宛家的小姐,连小姐都被种了蛊,那其他人呢,云苒想想,内心莫名有点恐慌。
“能看出中了什么蛊吗?”萧湛也笑不出来了,眼下情况当真是越来越复杂。
“这得另外细查……”云苒想了想,卷起银针包,往外跑,只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那两个婢女的情况如何……”
她快步走出,来到下人用餐的地方,阿芷和小茹都已经被夏儿放倒。
“把她们放倒在小榻上……快……”她命令着。
夏儿闷闷应命。
云苒照刚刚的流程对这两个丫环做了一遍,其中,阿芷测试的结果是黑色的,而小茹的银针颜色不变……
萧湛跟着走了进来,看到这结果,一脸若有所思地问道:“听说蛊入人体,需养至少半年。它才会和身体融为一体,哪天蛊虫一旦被催醒,就能在人的肉身内搅得天翻地覆。”
“嗯,是这样的没错。”云苒点头,“而想让蛊虫长大,让它保证在催蛊后能立刻致人于死地。至少还得养一年以上,才有这样的效果。比如那食脑蛊得养两年;灵火蛊得养三年,血蛊也得两年,后两种,它们会在养的过程中,不断地生出肉眼看不出的小虫,一旦蛊母被催醒,这些小虫就会以不可逆转的速度,将宿主分解掉……所以,当蛊虫一旦养成,想要把这些小虫从体内剥离,会很痛苦”
云苒抱胸看着。“眼下看来,宛府当中至少还是有些人没被种上的,可能幕后人也有考虑到成本问题,只在一些关键人身上下蛊。现在我手上能作试验的药没了,暂时不能给其他人做检查……回头等你把药草弄来,咱熬成药汤,会更方便一点……”
夏儿默默听着,心下很不愿承认,但在这件事上,这个女人还真的有一套,是挺牛的,若换作是她,根本不知要如何处理。
“放心,十天后,第一批药一定如期运到……”萧湛暗暗吁了一口气,连宛湘都被种了蛊,宛府内部真的是不容乐观啊……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关于他们到底中的是什么毒,暂时我没有药物可以使用,先不查了。回头等药草齐集了,再来细细考虑怎么施救。”
云苒开始收拾自己的银针包。
“另外,宛湘身上的药性很快就会失效,小侯爷,你不是还要和她谈诗书论琴艺吗……我就不打扰你们雅兴了,先行回房午睡……对了,这里有一包药,吃了可以预防被种蛊,份量不多,就够听风楼的人用,你要信我就让你手下服了,若不信那就别吃。毕竟我在你们眼里,又狡猾又阴险又残暴……”
见事儿办得差不多,她丢下一包药,直接开溜,善后工作扔给了这冒牌货。
萧湛接住那瓶药,看罢跟了出去,又生了调戏之心。“喂,有你这样做人家娘子的吗?那是你姐姐,你还真不吃醋?”
云苒不搭理,带着宛容一走了之。
萧湛无奈,只得折回餐厅那边,看着沉睡在榻上的宛湘,心头暗暗叹了一声“可怜”,竟全成了别人的棋子——宛家啊宛家,真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至于宛湘后来是怎么回去的,云苒没再关注。
之后连着三天,她闭门不出。
这三天,她只做三件事:看闲书,嗑瓜子,练气功——体内乱蹿的真气已渐渐被她拿为己用,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功力好似增进不少。为此,她琢磨着回头再找冒牌货打上一架试试。
之所以闭门不出,一则宛容伤了手。需要静养;二则铁河如今可以出入自由,有什么事交由他去打探即可,她省了不少心思。
至于那冒牌货,依旧很烦人。
每晚他都会回房教她练功,教完就赖在榻上睡觉,不肯走了。白天时候,冒牌货会在书房待着,他的两个侍卫每日进进出出也不知在忙什么。偶尔他会去园子里头转转,好像还和宛湘在花园聊过天,弹过琴,二人的感情进展似乎很神速——谁知道他想利用宛湘干什么事,她不想管。
从松院传来的消息,关于宛贤,依旧是吃什么吐什么,偶尔吃了点必然腹泄殆尽,雅夫人为了儿子的事疲于奔命,暂时是没什么心思来找她麻烦了。
期间,宛湘另外又来求见过两回。说什么要来教她读书,讲女儿经,她在午睡,没理,倒听说那冒牌货和她在书房聊得很欢。
第四日,宛容手上的伤愈合了,也不怎么疼了,不得不说那什么什么膏,的确有奇效。
第五天早膳的时分,云苒不见冒牌货,先行用了早膳。
膳后,她带宛容往宛家大院走了走。权当散心,最后来到如意园——宛容母亲生前住的小园子。
这是一个门上了锁的园子,可这难不到云苒,一根银钗就能搞定。
走进院中,四下一环顾,它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这院子实在是小,而且简陋,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不过几个月不打理,有些盆栽已经死了,有些长满了野草,有些开着鲜怒的花朵,只是花草依旧,人事却已改。
花木深处,是几间不新不旧的平房,门上依旧上了锁。
云苒带着宛容开了锁,走了进去。
目光所到之处:家俱上灰尘积了厚厚一层。花厅的小圆桌上摆着针线篮,篮子里有一件还没做好的衣服,看样子应是做给宛容的,颜色很喜庆;房内卧榻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小书房内摆着几本书,全是一些女德之类的书,不过。像如姨娘这种家世,能识文断字已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了,就别想再奢望她可以读一些高深的书。
除此之外,边上书柜的乱格中还摆着几件小摆件,可能是家主赏的吧!
“这里我已经来过不下三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云苒见宛容的眉目间浮现了几丝怅然。便轻轻拍了拍她肩头,想用说话的方式打散她的低落情绪,“唯一觉得奇怪是:这些小摆件……”
“这些小摆件有什么特别之处?”
问这话的人不是宛容,而是突然之间从外头走进来的萧湛。
云苒吓了一跳,看着这个白衣胜雪、风度翩然的男子,一手执折扇,一手负背,笑吟吟径直走向她。
此人的轻功应该非常了得,凭她的耳力,居然没发现他一直在跟踪自己。
“你怎么跟过来了?”她望着他问。
“我家娘子来查看岳母大人的死因,我身为女婿,自然得来协助娘子,以尽子婿之责……”他嘻皮笑脸又称她作了“娘子”。反正调戏她,已成了他日常必演的戏码。
云苒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和他纠缠不清,他叫的“娘子”是宛容,他爱叫就由他叫去。
“你说的是这几件小摆件吗?”他没有多占她便宜,马上把注意力放到了她嘴里所说的小玩意身上,并伸手取了一件在手上,走到光线充足的地方,细细研究了一番,“这几样小摆件,乍一看好似没什么特别之处,可细一看,哎哟。居然出自当代名家之手。”
当代名家?
云苒也取了一件细看——来这里虽然已有四年,但她对当今世上的各派势力、各路名家的了解,还不完备,结拜兄长倒是曾经一一和她说起过一些,但短短四年,再如何强识硬记,有些人物和事迹,她总难免会疏漏掉,毕竟不是从小在这个地方长成的。
比如,在古玩手艺方面,她记得就不是很详细,故而实在看不出这小摆件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喂。我说,宛容,你母亲这到底是得罪了谁?才死得那般凄惨,而且,诡异的是,她的尸首居然不会腐烂……”
萧湛又取了一件小摆件,一边研究,一边感叹。
“我自己会查,不用你瞎操心……不过,你说这小摆件出自名家之手,谁呀?这角上两个古字,你是不是认得?”
在这大青洲,盛行的是汉字,但同时另外流行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其他民族的字体,又或是类似汉字的古体字。比如这摆件底部就刻着两个奇奇怪怪的古字,惨的是它不认得她,她也不认得它。
身后的男子笑着转过头,不答,只慢吞吞道:“我问的不是你,我问的是宛容,双双姑娘,你才是真正的宛容吧……”
宛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滴妈吧,这个超级大帅哥,不是才认得她没几天吗?怎么就一眼认出她就是宛容?
云苒也震惊当场,他他他……他怎么知道的?原来之前他当着宛容的面没半点避讳,竟是因为他早就识破了。
她扶住宛容,不由回头瞪过去,俏脸上丢了一惯的冷静,惊愕之色难以掩饰。
萧湛站在半开的窗台前,灿烂的阳光从窗外头折射进来打在他身上,白衣飘飘的他,扬着明亮又深邃的笑,漂亮的唇角轻轻扬起,似琉璃一般好看的眸子里流露着笃定:
“看来我猜对了,宛容姑娘……”
宛容呆呆看向云苒,终于明白姐姐之前为什么要警告她了:这个冒牌新郎倌当真有点可怕,竟一眼就看穿了——这能耐,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