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做事,从来理性,且一切从大局考虑,他不喜杀人,除非不得不杀,他尽一切力量维持着人权,只是人权一说,在这世界显得微不足道,可他依旧不喜滥杀无辜。
可今日,他却恨不得把卡锡挫骨扬灰。
棺材里的她,面色惨白如死,唇瓣开裂——身着嫁衣的她,自然是极美的,可她的这份美,却生生和死人纠缠着。
下一刻。他一把将她从棺中抱起,紧紧抱着,以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低低叫着:“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咫尺之矩,他看到她的眼窝里聚集了水气,那水气于瞬间化作眼泪,然后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落下来。
这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脆弱。
一直以来,她自信凭着自己的本事足可以自保,可这一次,她竟束手无策。险些就被人整得成了活死人。
还好,被关在棺材里这么几天,最终能重获新生——此刻,被他抱着,他的身子那么暖,淡淡的苍木香,无比神奇地安定了她混乱的心。
他来了。
他真的来了。
她得救了。
真好。
这种感觉好极了。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好好昏睡过去了。
有他在,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她不用再面对黑暗了。
“yunran,yunran……”萧湛见她双眼一翻,晕了,心下急啊,立刻将人抱起,噔噔噔跑了上去,跑出了落日山庄,遇上迎面走来的塞加,立刻叫道:“塞加,给我找个靠普点的大夫来……马上……”
最后两字,他几乎是用吼的,急切之情,自然流露。
掌毒长老不光擅毒,而且也擅医术,他第一时间给云苒看了脉,开了方子,随即对萧湛说:“禀靖王殿下,夫人无碍,会昏迷是脱水加几天不吃东西,等一下她就会醒,等醒了,先吃点养胃的清粥。然后再进一些滋补的清汤,养个六七天就能恢复……”
萧湛紧张的心弦这才松驰了下来,忙谢过,“有劳了。烦请您给我家夫人去熬好一些清粥,稍候用的时候,我差塞加去取。”
“是。”掌毒长老应声。
“另外,我更喜欢别人唤我公子,以后让他们唤我公子便可。”他不喜欢被人称为“靖王”。
“是。”
“再有,把卡锡押上来,我要见他。”
nnd的,把他的女人折磨成这样,他若不好好折磨回去,难解心头之恨。
“是。”
掌毒长者退了下去。
萧湛坐在床边,盯着沉睡中的伊人,只要一回想她竟和一个死人睡了三天三夜。他就恼得想杀人放火。此刻,牵着她的手,他的心方安定了几分。
“以后,我不会让你再经历这样的危险,我发誓……”
这一次,他置她于险境,真得是要后悔死了。
若她出个三长两短,他必会悔恨一辈子。还好,她无事,可他内心的歉疚,却越发深重。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才走了出去。
廊前的空地上,卡锡跪在地上,其身后有两个人押着他,不许他站起来。
萧湛一脸寒光。快步走上前,一拳将人打飞——不打不足以泄怒:这个该死的变态,欺人太甚。
第一拳,他打断他的左肋骨。
第二拳,他打断他的右肋骨。
第三拳,他掰断了他的手骨。
第四拳,他折断了他的腿骨。
卡锡的惨叫声顿时在第三山峰营地上空尖锐的回响起来。
他不是很嚣张,常常以各种毒药刁难族人么,很好,萧湛想看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不许给他治。不许给他水,让他给我疼上三天三夜……”
没有审,只有一顿揍,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得到了些许疏解——这期间,没人敢上前相劝。
门外头,卡罗来了,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认得的萧湛,绝不轻易动手伤人,像今天这样故意打到人骨折,这是第一次。
传闻中的第一公子,更是以治军严谨,治下严苛著称,从来没发生过虐人事件。
今日,卡锡被如此折磨。折射出了这么一个事实:那位夫人,于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萧湛也有为一个女人而疯狂的时候。
为此,他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本来,他找他是有事商议。可想着,这个二弟才把心爱之人从棺材里救回来,此刻,只怕根本不愿意有人打扰他,想了想。他还是退了下去。
云苒睁眼醒来时,耳边有鸟雀脆啼,阳光从窗外倾斜而入,照在身边那男子那清隽温雅的脸孔上。
没错,她正和一个男人共睡在一处,不是那张长满毒斑的尸脸,而是一张俊到可令人神共愤的漂亮少年脸;不是在棺材里,而是在一张床榻上。
这一刻,他的手和她的牵在一起,那不再是冰冰冷的死人手,而是暖呼呼的他的手。
劫后重生,因为有他,所有的恐慌,所有的彷徨,悄悄地被安放,此时此刻,看着他绝世容颜,在温暖的阳光下泛着金光,她觉得,人生之幸。莫过如此。
在经历了绝望后,安享岁月静好,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她动了一下,他跟着醒了,转眸,看到她在睇望自己:眸光露着前所未有的柔光,被阳光照得格外的温存。
“早。”
他哑着声音打了一声招呼。
“你又占我便宜。”云苒微微一笑,终于可以说话,“谁让你睡在我身边的?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余洲。等案子一了,我们是要各奔东西的,你这样一再毁我清誉,说,我要怎么同你算账?”
说是要算账,可语气却没有要算账的恼意。
萧湛跟着笑了笑,支起头,将一直牵着的手,从被褥内牵出来,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而后,轻轻道:“谁说我要和你各奔东西了?小狐狸,你这辈子,休想从我身边逃走。”
这一刻,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心头凝聚,并变得坚不可摧: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不管她是谁,不论她是哪国人,他一定要留她在身边,此后余生,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