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雨来,豆大的雨珠落下,墙角的积雪也都慢慢化开了。
城门的守卫手忙脚乱的往城墙底下躲,边躲边跺着脚骂娘:“本就冷得直打哆嗦,还他娘下雨了,要不要老子活了。”
骂骂咧咧的,就见最近新开的那家酒窖里陆陆续续出来了三辆马车。
守卫们跟着酒窖的老板都熟了,毕竟时不时都会送来几坛子好酒给他们兄弟喝,偶尔还带些小菜来坐在一起说说话,于是如今见着,也没多问,只跟坐在前头的掌柜的笑着打了声招呼,约着下次喝酒的时辰,就放行了。
这人刚放出没多会儿,守卫们就接到了封城的命令,还有人来查问是否有受伤的妇人一伙人出城门。
“没有没有。”
守卫自然的答,忽又想到方才出门的三辆马车,想了想,这守卫还是按下没说。
所以赫连紫风的人一时间竟被迷惑了,耽搁了半个时辰,才反应过来,不过这时候,魏卿卿一行人已经上了停在码头附近的船上了。
“小的还留了一条船和两个认识魏大人的船工,消息已经送给魏大人了,只等他一出城,就能接应上。”刘全福道。
魏卿卿坐在船舱的客房里。看着江面已经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心微微有些沉。
虽然不全明白怎么回事,但能让容彻花费这么久的心思,以至于都忽略了国公府,肯定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赫连紫风既然已经露面,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以他对自己的了解,爹爹在京中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多半也是出不来了。
“夫人。夫人!”
隔壁忽然传来连声的惊呼,魏卿卿立即回过神来,转身便到了国公夫人的房间。
房间里,韩先子已经赶来,面色凝重的搭着脉,国公夫人躺在床上,面色发青。
“说是此毒剧烈,一开始毒发又与普通毒药类似,所以连韩先生也被骗过去了。”兰生问了问,便告诉了魏卿卿。
魏卿卿眼帘垂了垂:“韩先生可有解毒之法。”
饶是医术绝佳的韩先子,这一次也没有舒展开眉头:“韩某能控制住这毒性不复发,但此毒是韩某平生第一次见,若是要研究出解药,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只怕夫人……”熬不住那么久。
魏卿卿就知道。
之前她救下赫连紫风时,提出让他给自己做掌柜的,出现在赫连身边的南平便提出过可以做毒药生意。那时候魏卿卿只觉得这是黑市生意,谋财害命到底不妥,便拒绝了。
现在想来,那南平对毒药很有几分见解,只怕是个用毒的高手。
再回想国公府里忽然刺向国公夫人的丫环,那丫环明显跟容明霍不是一伙的,当时魏卿卿虽看得不十分清楚,但也有印象,在容明霍带来的那些人因为容明霍提出的黄金奖赏而高兴时,这个丫环十分平静。
就好像……不屑一般。
后来魏卿卿也问过曹嬷嬷,那丫环平素忠心耿耿,夫人待下人一直十分宽厚,更不可能与她结仇,那只能说明,这丫环是被有心人早早收买了的。
魏卿卿不觉得容明霍有这个本事,五皇子倒是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还是赫连紫风。
“不要多想,母亲常年习武,身体比一般人好,韩先生必会研制出解药。”
手上一暖,魏卿卿抬头便看到了容彻。
容彻的眼神依旧温柔,但魏卿卿看得出来,那平静之下,是强压的波涛。
容彻,肯定也猜到了。
“前面便是云州,若是五皇子发现我们不见,多半会在云州设防,我们的船只必须直接过云州,尽快赶到江东,大哥已经在江东等候,到那里就安全了。”
容彻道说罢,外面阿鲲已经走了进来,容彻也没避讳,示意他直接说。
“五里外有船只跟来,陆路上也有人在往云州方向去,我们的行踪只怕已经被发现了。”阿鲲简洁的回答。
“立即安排人,上岸快马加鞭赶往东洲,让大哥直接带兵来接。”容彻顿了顿,似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告诉大哥,塞北的兵,可以往京城方向来了。”
容海在塞北屯了兵魏卿卿是知道的,那么这东洲的兵,大约就是容彻的了。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既然敢往京城的方向逼近,必然不会是少数。
“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皇位尚未确定,五皇子也还在挣扎,三、四皇子也还没死,虽然六皇子至今昏迷未醒,但也不一定就没了希望。
容彻若是发兵,若没有一个确定的理由,那就是谋反了。
容彻不打算瞒魏卿卿,牵着她一路到了外面甲板上,才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准备的事。
“六皇子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看样子,他早就猜到了皇上的心思,多半,也预料到了今日。”容彻目光凝重。
那就是说,六皇子是在逼容彻,逼他没有任何退路,只能依附六皇子!
魏卿卿想起秦凉野,那个一身红衣骑在白马上桀骜不驯的少年,心也跟着沉了沉,谁能想到一直游离在诸位皇子之争外,看似还青涩的六皇子,居然会有这般心机。
“此人心思如此深沉,便是扶他坐上那个位置,只怕京城也无国公府的容身之处。”魏卿卿语气里不觉带了些愤愤然。
国公府这么多年,一直听皇帝的,不沾军权,不涉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