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风渺,瞬息万变,阿碧跟上前方晃晃悠悠的公子,挽住他的胳膊,看着他俊俏的侧脸,目中尽是心痛,又满是柔情,轻声念道:“不管你去哪,我都永远跟随左右……”
微风吹过,湖面荷花如浪起伏,翻飞作响,远远传来采莲人的清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船行向北,越来越远,追逐着北上的云朵,逐渐消失在了浩瀚的太湖烟波之中。
“影儿,我来找你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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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本来就被火车震荡的无法入睡的我突然开始不停的打喷嚏,动静之大没把整个车厢的人惊动。上铺的老娘翻个身继续睡,下铺的老爹换个音阶继续扯鼾,我揉揉鼻子,继续入睡。
天一亮就到新学校了,从今往后就与那可怕的复习题摸底考说拜拜了,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一个人在外闯荡了,美好的大学生活,我来了!
“俱往亦,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天龙八部·逍遥道外篇番外:我的师父
我叫虚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积了太多的福,或是造了太多的孽,我这辈子的日子过得,真的十分不真实,便像在云里雾里,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抓不住。
我本是少林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和尚,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被父母遗弃的苦孩子,我更一直将少林寺看作我自己的家。我虽然不聪明,我虽然长得丑,可我的师兄弟都待我如亲手足,我的师父更是疼我爱我养我教我。
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日子,我会过一辈子,平平淡淡,却很充实快乐。可是,这带着美满幸福的平静,竟会在一刹那被打破,支离破碎,再也无法聚拢。
有人说过,想要拥有另一个世界,必须先放先手中的世界。当时,我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若干年后,再回过头看看以前的岁月,我才了解她话语中的深刻。
如果一直藏在少林寺中,或许我永远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世,永远不会认识我的好兄弟,更永远不会遇到我的梦姑。是安宁如水的生活让我眷恋,还是起伏如山的日子令我精彩?我一直理不清过去与现在,哪一种生活更让我无法舍弃,师父常说,世界只有一个,区别只是心,红尘内外只有一线只隔,一切,只看心之所向。我想,我虽当了二十年的和尚,却一直沉溺在红尘之中,佛理,我只会背,却永远也弄不明白。
人与人,确实不同,我当年对少林寺那般的痴缠,或许只是因为我在害怕寂寞。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的孤独,要成就一些事,必然会牺牲另一些事。我失去了曾经所有的一切平静,却换来了我往后精彩的一生。
我的朋友,我的妻儿,逐渐让我忘记了自己曾经只是少林寺里一个其貌不扬的笨和尚,我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满足。每当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吃饭,那欢声笑语总能让我想起曾经年少时所跟随的那道虚无的身影。如果不是她,或许,我永远都无法拥有现在这美满的一切。
我常觉得,我与她的相遇,会不会只是我的一个美丽幻觉。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又突然的消失在我的世界,就如一阵清风,毫无征兆,来去自如。我一直没有搞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模糊的知道她大概的身份。与她初次相见的一切,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让人无法忘怀的一个人。
那时,我年纪尚小,第一次下山,在山道旁的凉亭中看到了她。她斜靠在亭边栏上,全身雪白,青丝顺滑,垂散于白衣之上。白得晃眼,黑得惊心,黑与白明显镶嵌在一起,如淡雅的水墨山水,更如浓重的书文墨香。整个亭子里里外外,数十道人影,却只有她最为突兀,虽坐在众人身后,却仍让我第一眼只看到了她。
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我是和尚,我知道盯着女子看有失佛门风仪,虽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下头去舀出水来,企图让水的清凉来压制发烫的双颊。虽未看她,却觉得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旁人说了些什么,我无心应答,慌乱到了不知这手脚该如何活动的地步。
“这个女施主,到底想要做什么?”那个想法,是我当时心中反复千遍唯一的想法。因为本是坐着的她,竟走近了我的身边,缓缓围着我转了一圈。我低着头,却还是能看到她雪白纱裙的一角,感觉到丝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溢满我的周边,融进我的四肢百骸。心狂跳着,不听指挥,热血冲上了大脑,脸上烫得似乎在滋滋作响。
我动也不敢动,一直垂着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周围静的可怕,淡淡的清香仿佛忽然浓重起来,带着寒意刺入肌肤,冷进了骨髓之中。我打了个寒噤,眼角处白纱微微飘拂,然后一转,轻柔的脚步逐渐远去,我急忙抬头,只清楚的看到了一个美得不真实的背影。
重重树影,绿深叶繁,中间一点淡逸的白,如飘荡,如摇曳一般,逐渐远去。那是神仙吗?是师父说过的观音菩萨吗?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最终还是没能朝着背影消失的方向拜下去。
后来,我问起过她,想知道她为何会对我那么有兴趣,她只告诉我说,她对我的兴趣,是上辈子就注定的。也许她说的是实话吧,我与她的缘分,或许真的早就注定,不然她为何会死缠着我,硬要收我做徒弟。
第二次见她,我还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被一群人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一大群人疏疏落落分散四周,正中站着三人,一老者与一位公子坐在屋前对奕,而她正站在棋盘的旁边。
第一次看到她,她是侧着脸,虽只有匆匆一瞥,却依然记得她肌肤胜雪,曳曳生辉,灿若桃李,却淡如幽兰。再次看到她,她正垂着头,眉如墨黛,目含秋水,长而浓密的睫毛遮挡在眼上,只有目中星星点点的盈光泄出,闪烁在她面前的棋盘之上。
我终于确定了,她不是观音菩萨,因为我所见过的菩萨画像,没有一幅有她这般好看。她衣裙洁白若云似雾,缭绕周身,肤凝新荔,恰似温润平湖,如瀑黑发顺流直下,在黑与白的交汇之中,那深刻的一张脸便是这仙境美图中最为艳丽的一点。目若星灿,桃花拂面,樱唇含笑,淡雅而又飘忽,眼前似蒙了一层雾气,朦胧得看不清她的一切,好似她前一秒还是骄阳万丈,下一刻就成了新月如钩。
人,怎会生得如此梦幻,人,怎会生得如此完美?那一刻,心里万分平静,看着她的脸,就如看到了这大千世界的一切变幻。
“若是能多看她几眼,那该有多好。”我记得,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她后来成了我的师父,接触的久了,我才发现,待她周身云雾散尽,所呈现出的真实一面,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而一个小姑娘,又怎能做我的师父?
我想过逃跑,想过耍赖不认帐,但却又一直不由自主得跟着她。跟着她逐渐的抓住了我现在所有幸福的一切。我常在想,像她这样如此美丽动人聪慧可心的女子,这天下到底能否找到一个与她相配的男子。
她帮我找到了梦姑,她豁出性命让大哥与阿朱美满到老,她让三弟享尽齐人之福,可她自己,却一直孤单的站在飘渺峰上,清澈的眼中如云海一般变幻,却始终找不到丝毫情爱之念。她并非无情之人,曾经听她在飘渺峰顶悠然弹琴,曲,悠然平缓,带着丝丝眷恋,就如天人永隔的一对,隔着着飘渺峰间的云海,看不到对方,只剩了一缕幽思。
也许,她心中也在思念着谁吧。她走后的多年,我一直保留着站飘渺峰顶观云海的习惯,我不知道她每次看着变幻的云海,心中都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我每看着这云海,就像是看到了如云似雾的她。她就如一团迷雾,来,去,皆无丝毫因由。或许,她是回天上去了。
苏星河为她画了一幅画像,被我供奉在了禁地。云影儿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朋友,她带我见识到了色彩斑斓的人生,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我一直的觉得她不是这凡间的人,我一直暗暗的仰慕她,崇敬她,将她当成了无所不知的长者来恭谨。
“小徒弟,别再愁眉苦脸了,当不了和尚,照样还是好汉一条,好好学学你那两位兄弟吧。”她说这话时,满眼狡黠,似乎这样的拿我开心,已成了她最大的乐趣。她基本没说过什么大道理,可她说的每一句话,却都让我能琢磨很久。
我漂亮的师父,成了我心中最大的遗憾,“我们的缘分已经到头了,师父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自己保重了。”她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从此真的再没有出现过。
她随缘而来,随缘而去,即便真的再也无缘相见,我也会一直守侯在此,等待着师父的再次到来,不论千年还是万年,我都会一直等下去。在这飘渺峰上,再次喊她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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