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深表情默了一下,露出微笑,“好。”
苏染站起来,“再见,你好好休息。”
白若绮在走廊里走着神,她其实没有看到主治医生,当然也没有问到所谓拆支架的事——那本来也只是为了给两位年轻人腾出相处的空间才说的。
忽然看到苏染竟然这么快就从病房里出来,白若绮愣了愣。
待苏染走近,白若绮不由说:“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苏染对她行礼,神情矜持,回应道:“我本来就只是来看看,没有别的事。”
白若绮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哦。”
“那我就先走了。”苏染说完转身要走。
白若绮按捺不住,跟上去,“苏小姐,我们能聊一聊吗?”
苏染目光中带上了防备,毕竟很容易猜到,这位身为母亲的人,肯定早就看出了什么,想必接下来要聊的不会是太轻松的话题。
但她无法拒绝,只能被迫接受。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进入电梯后,白若绮开口说道:“公共场合不太适合聊天,我们去停车场,到车上聊几句吧?不过我这么提议,可能有些失礼了。”
对苏染来说,白若绮实在是客气有加,相较之下,她这个晚辈可能才是真的失礼。
她没有接话,只是探手过去,按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按钮。
两人到了车上,白若绮斟酌了好一会儿,长了细纹却依旧温柔的眼眸忧郁地看了苏染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语气低沉地说:“阿深性格偏执,可能让你为难了吧?”
这话太难接,苏染没有说话。
“有段时间我觉得他太像他爸,”白若绮思绪飘忽,心里忽然很苦涩,“没想到影响他最深的人其实是我……”
“如果可以,从母亲的角度,我是真的很希望……他能得偿所愿,苏小姐,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你能告诉我实话吗?你现在的婚姻……”
苏染只觉得脸上瞬间泛起一阵僵麻,当即打断对方的话:“我现在的婚姻很好——用世俗的话来说,已经很幸福。”
白若绮的表情怔了怔,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喃喃,“我猜也是。”
但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又说:“阿深是我害了他,希望……你别太讨厌他。”
白若绮自艾自怨的话让苏染想起陆云深曾说过的一些含糊的话,还说就跟他以前没有真正了解她一样,她其实也不了解他。
可时过境迁,缘分既然已经断掉,她再去了解又有何必要,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苏染打住了想要深究的念头,说:“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讨厌他,我的命是他救的,现在是我欠了他。”
“是他错过了你,现在才知道多爱你又有什么用呢。”白若绮垂下眉眼,话语微微停顿,化作一声叹息,“都是命。”
苏染没法接话。
白若绮的情绪感染力太强了,和她待在一起,苏染感觉自己都快要柔肠寸断了。
那一刻,车厢里黯淡无光,苏染的心底恍惚涌起青春期时的痛感,想起那种在黑暗中渴望抱团取暖的心情。
但她突然又想到,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会再想要沉浸在那种偏执的情感世界里了。
而这个转变,似乎是因为言澈?因为感受到他的包容甚至纵容,自己的内心其实早已不再黑暗。
所以,苏染并未对白若绮共情太久,开口说道:“伯母,我希望他一切都好,也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偿还他救我的情义,不过在情感方面,我注定不会再回应他了。”
白若绮再次抬眸看她,目光怔怔的,终究没有别的话可说。
……
苏染向白若绮告辞后离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前脚刚走,温玉娴便神色阴沉地出现在陆云深所在的住院楼层。
探望过陆云深,苏染心无旁骛忙完工作上的事,却也因此错过家里的晚饭时间。
从工作场合出来,看了眼擦黑的天色,手机恰巧在这时响起,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言澈。
苏染心说他可真会逮着时间打电话,笑意浮上脸庞,接起电话,嗓音不自觉变得娇嗲:“喂,我刚忙完,你吃饭了没有?”
听到她这撒娇的声音,言澈嘴角的弧度顿时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