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宁没办法抹灭一个孩子对爸爸的渴望。
每次都只能跟她说:“你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打怪物,只有怪物打完了,他才能回来看我们……”
但这样的借口,只能哄骗什么都不懂的南溪。
南溪三岁时,就从村里人口中听到了关于她们母女俩的故事。
也知道她的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大舅,早已经不在这世上,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村里有些小孩说话比较难听,会在没有大人时,嘲讽南溪是个小灾星,把亲人都克死了。
南溪有一次一身泥从外面哭着跑回家。
“妈妈,我不是小灾星,爸爸、爷爷、奶奶、大舅,他们都不是我克死的,对不对?”
柳悦宁听得心如刀绞,弯腰把她抱进怀里。
“南溪怎么可能是灾星?”
“南溪是妈妈的小福星。”
“你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大舅,他们是出了车祸意外走的,你当时还在妈妈肚子里,只有一颗小豆芽大,所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那一次,南溪哭着在她怀里睡着了。
可哪怕睡着了,在梦里,也不时委屈地抽噎两声。
“南溪是小福星,不是灾星……”
柳悦宁当时抱着小小的南溪,心里的悔恨,从来没有那么浓烈过。
她生怕南溪小小的心灵会因此受伤。
但南溪太懂事了。
那次之后,她大概也知道这是妈妈的伤心事。
哪怕又在外面跟嘴贱的小朋友打架,回家后,她也从来不在柳悦宁面前再提一句爸爸。
但柳悦宁不只一次看见,南溪羡慕地看着那些被爸爸顶在脖子上的小朋友。
她知道,南溪心里,是想要个爸爸的。
往事一瞬间涌上心头,柳悦宁差点没忍住,当场失态。
好在南溪没有看出她的异常,点头道:“嗯,当年我妈的事,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
“但你只要知道,南知礼在我心中,永远是我的爸爸,如今躺在疗养院里那个人,只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而已。”
柳悦宁拼命压下心脏里传来的锐痛,故作叹息道:“既然知道他是你亲生父亲,作为你小姨,不管怎样,我也应该去看上一眼。”
十八年了。
她跟那个男人,整整十八年没见。
她倒要去看看,他当年两袖一挥,抛下她们母女俩,如今又变成了啥模样?
正这般想着,就听南溪喟叹道:“可以,你想见,就见一面吧,不然,以后怕是也没机会了。”
柳悦宁心中一窒,“为什么?”
南溪沉默了两秒,“医生说他躺了快十年,身体机能已经撑到极限,大概坚持不了多久了。”
“砰”的一声,柳悦宁手边的汤盅,翻到了地上。
不少滚烫的汤汁溅到她胳膊上,可她仿佛没有感觉到疼一般,有点失魂的样子。
南溪见状,低呼一声,连忙上前拉开她。
又快速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溅到她胳膊上的滚烫汤汁。
“霜姨,你没烫着吧?”
“不行,我们赶紧去冲水。”
南溪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厨房跑,把她的手塞到水龙头下,开了凉水使劲冲。
万幸,胳膊上只是红了一大片,没有起水泡。
柳悦宁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看着紧张按着她胳膊的南溪,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
亲生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比黄连还苦。
盛恩逸叫来佣人收拾餐厅里的狼藉,视线却看向厨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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