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白世界,靠山七省观山之观。
万余妖族被灭之后,已经过去一年之四分之一的岁月,方圆千里之内,唯有这一座道观仁立于此。
观山观坐南朝北,孤零零的伫立在这莽莽天地之间,尽显寂寥之感。
庄心一独立在一片漆黑乌瓦之下,整个人挑眼望向了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云镜南受的伤,恐怕永远好不了。”七人当中唯一女人宋菀幽幽的说道。
她触目而视,视线看向了只觉无边空寂涌来,往日的浮华化做了泡沫,纵使是万般留念,也已经是倘然无存。
“云镜南呀,云镜南,你这是何苦啊,只怪我修为如此低微,帮不上你。”韩明在卧床边感叹道。
“宋菀。”
“杨文帛。”
“云镜南。”
“胡孙楚。”
“廖光州。”
“郑笃。”
“陈重。”
庄心一回过头来,朝着屋内的七人喊道。
“是!”
“庄观主!”
“观主!”
……
除了那昏迷的云镜南,六人一一回应道。
那云镜南伤势实在是太重,如今三个月过去,竟然还是昏迷不醒。
反观杨文帛,至那场大战三日之后便已经醒来了,生龙活虎,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们辈分不同,年龄不同,所修功法也相差很大。”庄心一开口说道。
五人一脸不解的站立在云镜南所息的软塌边,显然是没听懂这位天下第一人所说的话。
如今妖族大军压境,靠山七省岌岌可危,倾覆天下的趋势,人族惨遭如此弥天巨祸,身为天下第一人,岂有不力挽狂澜的道理。
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不去南下与残余的修真大军汇合,做那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反而在这已经破败的观山观足足耽搁了三个月,真是异常奇怪。
“如今妖族欲想倾覆天下,奴役人族,我庄心一有些神通,当前要紧之事,自然就是南下与人族残余势力汇合。”庄心一幽幽的说道。
“这三个月来,不怕你们笑话,如今观山观只剩我们几人,而那投降妖族猪狗不如的东西不提也罢,而我不能让道统断绝,便动了这收徒的打算。”庄心一考察了这三个月,对每个人都很满意,尤其是那昏迷不醒的云镜南。
廖光州张了张嘴吧,这庄心一按辈分来说应该是他的师祖,怎么现在突然就改了辈分。
“这,不就乱了套了嘛,我们大多都是观山观第三代,第四代的弟子,您老是第一代。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我修为如此低微,怎么能担得如此大的福缘呀。”韩明几乎都快双膝跪地,诚惶诚恐的说道。
其余五个人也是面面相视,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瞬间气氛就冷了下去。
“哈哈哈,如今我们的师傅师祖差不多都死绝了,都落到这般田地了,还讲究这么多干什么。”有着长长胡须的杨文帛率先打破了僵局,笑骂道。
剩下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番话还是有几分的道理。
“庄观主的话也不无道理,我并不是观山观的人。大厦已倾,已无规礼。我们活下来已经是极为的侥幸,两族交战,辗转反侧之间,相聚在此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你看我替你们一一数来,我军大败之时溃成上百股,当时妖王一掌拍来,天崩地裂,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往观山观的逃的只有一股,共有千百十来个人,此为百分之一的缘分。”有着络腮胡子的胡孙楚恭敬的说道。
“当时大军已经崩溃,我辈分为两股,一股想要与妖族拼命到底……争取时间,一股想到逃回到这观山观,请观主出山。
争吵不休,险些散伙,当时有人见回天乏力,情急之下,摄来一根根细竹,分成千块竹板,五百根不涂血,五百根涂血,当时就立誓,拼不死妖族或不出观主,妄为人。
赴死与回观,我等当时乃是抓签所定,我们六人用灵力摄来竹签,抽到了涂血的签子,此为二分一的缘分。”廖光州接下话来。
“五百人长跪于观山观,当时我等不知观主处在生死攸关之际,见观门死死紧闭,整座道观还被大阵守护,又走了二百余人,此为二分一的缘分。”宋菀接下话来。
“二百人守死长跪,同样坚持死跪,只活下了七人,此为四十分之一的缘分。”昏迷的云镜南竟是醒来了,掀开了床,轻声说道。
“我虽修为低微,可也能凭借我的青光剑,一路从鉴金河杀了过来,未曾离队半分。”韩明痛心疾首的说道。
“七人道同志谋,生死一心,此为亿万分之一的缘分。”
“万年大日火精千重现于世,光耀于世,七人共赏之,此为亿万分之一的缘分。”
“死,二分之一,生,二分之一,生死于同,亿万分之。”六人齐声说道。
“徒儿拜见师尊!”
这一拜,十万赴死魂军便有了星星火苗。
这一拜,二百化为枯骨的长跪者终于叩开了那继往开掘的那一道门。
除了韩明,其余六人都是跪下立拜。
行过礼过后,韩明竟然掩面痛哭起来,一时乏力,瘫倒在了卧榻上。
“我陈重也有今天呀,哈哈哈哈。”
“师兄好!”
“师兄好!”
“妙呀,妙呀,这一转眼间,咱也成为了天下第一人的地弟子。”杨文帛乐呵呵的说道,“哈哈哈,以后可要小心些呀,不能一股脑的往前冲了,要是突然被那些一组崽子们杀了,岂不是堕了泰东天下第一弟子的名头。”
“好,如今天下动荡,大有灭世之相,左赴黄泉,右赴天境,万物如尘埃,我等共赴一叶偏舟,为这末世寻一线生机。”庄心一大袖一挥,认下了这六位弟子。
“寥光州,你修为最高,金结后期,仍为大师兄。”
庄心一指向了寥光州。
“杨文帛修为次之,仍为二师兄。”
庄心一又指向了杨文帛。
“胡孙楚金结中期顶峰,修为排第三,仍为三师兄,宋菀与云镜南为金结中期,仍为四师姐与五师兄,郑笃修为最次,仍为六师兄,最后陈重只是灿溶后期,倒是让我感到意外,但无论修为与年龄都排在最后,乃为小师弟。”庄心一左想右想,还是以修为排名。
韩明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禁有些想笑,无论论寿元还是修为,他都要甩出在场所有人十万八千里。
“不,师尊。”云镜南恭敬的说道,“我为六师兄,郑师弟为七师弟,陈重为八师弟。”
“对,师尊,还有鉴元师弟。”杨文帛几人也附和道。
“对,我区区一个二境修士都能成为师尊的弟子,鉴元师兄可上哪说苦去。”韩明也上前劝说。
“鉴师弟也坚持到最后一刻,以死求师尊出山,虽然他人已经不在了,但其心日月可鉴,妄请师尊将它也收为弟子。”廖光州身为大师兄,也开口说道。
“好,从此再无观山观,只有观山七子加一个老不死。”庄心一笑道。
此话一出,天地间顿时乌云密布,阴风吹拂,像是那银色扶尘,将满山五颜六色的花朵都给吹了下来。
“我等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七颗脑袋暂时放在我们的头颅上。”杨文帛看着外面随风漂浮的花瓣,花瓣都似染上了黑色。
观山观方圆百里,原来每分这个时节都是百草丰盛,木树林立,鸟语花香,万物兴兴向荣,好似一幅凝墨山水山画,如今百木枯黄,千花凋零,沉入了惨破枯竭之界。
那年花开花落,花朵凄惨之极,遍地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