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纳兰的发现,叶平感到分外震惊,因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单相思故事,而是说,在遥远的女大公和飞鹰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其它的联系,这是他从前没有涉猎过的领域。
也就是说,女大公那边产生的海市蜃楼影像,直接反映到飞鹰堡所在的雪山上。再有一点就是,这段海市蜃楼的影像,已经跨越了时间,飞鹰看到的,都是女大公年轻时候的样子,中间的光影传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波折才来到这里,让飞鹰误以为,这段影像是实时发生的,那个窗子里梳头的女人,也是可以等到的。
“的确,就算我们发现了真相,也绝对不能告诉飞鹰,否则的话对他就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像他那样的老人,已经经不起几番波折了,我们就算知道真相,也只能告诉他,无处查询。”纳兰说。
接下来纳兰仔仔细细地回忆了小时候的事情,对照着飞鹰提供的视频,纳兰更加确定,那个梳头的女人,是女大公无疑。
“真是想不到,哲学家所说的蝴蝶效应,竟然再一次真实的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女大公若干年前在西南地区的宫殿里打开窗子梳头。那种影像却最终反映到飞鹰堡这里,中间相隔了至少三十年,物理学家说光影的传播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用光年来计算宇宙间的距离单位,但是,女大公留下的光影,却隔了三十年才传到这里,其中的缘由,肯定早就超脱了物理学的范畴。”纳兰说。
“我们应该能够到天堑的对面去,看看那面绝壁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否存在着什么物理学上无法解释的秘密。”叶平说。
“我猜测,咱们想到的事情,飞鹰肯定已经做了,只是因为没有结果,所以,才不愿意透露,否则他也不至于拦截飞机,让我们留在这里。你是解梦师,能够帮助他的大概只有你了。”纳兰说。
叶平低下头苦笑,在西南地区的战役中,他实在没有发挥出心理学家解梦师的作用,事态一步步恶化,他却无计可施,最后导致了十二个人的梦想破灭,进入了那样一个刀兵四起,烽烟乱舞的世外桃源,让所有人都感到失望,最终,差一点让金万年夺得先机。
“纳兰,我们还是告诉飞鹰,无法帮助他,然后离开这里。”叶平说。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如果他们也无计可施,那么飞鹰也就死心了。最终他们两个达成结论,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告诉飞鹰,的确爱莫能助,然后离开飞鹰堡。
他们并没有顾及到世俗的理解,单独分开休息,而是共处一室,躺在同一张床上。窗外月光明晃晃的照进来,一直落在床上,笼罩着他们的身体。
叶平平静的躺着,控制着自己的思想,只想尽快入睡,靠明天解决问题,回到那个城市里去,平平安安的开始新的生活,他能感觉到,身边的纳兰辗转反侧,一直没有入睡,他想安慰对方,但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惊人了,他知道纳兰无法完全理解并接受,所以,无法安然入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是感觉到月光一直存在,把屋里照得如同白昼。
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西南地区的宫殿,正站在女大公的寝宫门口,他明明知道女大公已经死了,但是,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还是希望,女大公像从前那样,坐在梳妆台前。
他犹豫着,推开了门,屋内果然有人坐在梳妆台前,头发长长的垂下来,拖曳在地上,那人背对着他,手里握着梳子,正在缓缓的梳头。
叶平以为对方是女大公,因为她穿的正是女大公从前穿过的衣服。
他缓缓的向前走,站在那女人背后,低声问:“原来你没有离去,又重新回来了。”
在他的想象当中女大公不应该死。而应该永远的掌握西南地区,为老百姓造福,做永远的女大公。任何人都比不上她更热爱那片土地,所以说老百姓都爱戴她,愿意在她的领导下,创造美好幸福的生活,从这种意义上说,女大公回来就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即使在梦中,叶平也感到非常欣慰。
梳头的人没有回头,动作也没有停止。
叶平再向前一步,从镜子里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脸,竟然不是女大公,而是纳兰。
他吃了一惊,失声问:“怎么可能是你,你不是说,完全放弃了西南地区的权力,要跟我回到那个城市吗?”
纳兰在镜子里微笑起来:“女大公是我的榜样,我要追随着她,成为这个地区永远的守护人,唯有这样才对得起她的教导,她的死,才有价值,正如她从前所说的,不可能把这个地区交给浪子,因为浪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领导,她不放心自己的百姓,所以把这个重担交给了我,让我始终如一的秉承着她的意志,继续在这个地区推行她的政策,直到所有老百姓都脱离贫穷和饥荒,向外面的富饶地区看齐,这是她从前第一次坐上女大公宝座的时候,就向老百姓承诺过的,达不到那种程度,她就失信于百姓,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她死了,我要帮助她完成这个遗愿,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她对我的帮助。”
叶平有些失望:“我们不是早就说过,把这个地区交给浪子,一旦有事,我们火速赶来营救也就是了,每个人都有应该做的事,我们在那个城市里扩大诊所,帮助世界上那些被困在思想桎梏里的可怜的人,岂不也是,行善积德。”
“这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不可能远离,即使离开也是暂时的,很快就要回来,叶医生你最了解我,也明白我的心思,肯定知道我不可能在另外的地方重新开始,因为我的根就在这里。”纳兰说。
叶平有些失望,当他带着纳兰离开西南地区时,本来以为两个人能够回到那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永远的祝福你。
“你的意思是要离开我。”纳兰说。
叶平点头:“那是当然,你在这个地区继续你的领导地位,我回到那个城市,做一个普通的心理学医生,为老百姓解除痛苦,我们各自为了理想活着,这也没什么不好。”
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一定会让纳兰伤心,但是这是事实,他更愿意让浪子来管理这个地区,而不是任由纳兰像女大公一样,最后为了地区鞠躬尽瘁,半途夭亡,对于纳兰来说,这个结局太残酷了,叶平既然已经看到,自然会阻止,不让纳兰重蹈女大公的覆辙。
“这是我的最终决定,其他人无权干涉,如果你想走就走吧,但我必须告诉你若干年后,你将会在海市蜃楼中看到我的身影,最终绝望,痛不欲生。”纳兰说。
虽然是在梦中,叶平听到纳兰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还是深受打击,就好像第一次被陈思思拒绝一样。
“你是一个人,不是一台机器,你必须具有自己的生活,才能更好的为百姓服务,如果为了地区的将来,把自己弄得跟女大公一样,那就是跟人生的真理背道而驰,纳兰,你清醒一点,绝对不能这样,否则就误解了女大公的意思。”明明知道自己劝说不了纳兰,但叶平还是想努力试一试,唯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朋友。
“还是不要多说了,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留下来,在西南地区,让这里的百姓,都能找到自己的未来,既然你想做善事,在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做,其结果都是大同小异的,不如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共同为西南地区的百姓造福,你在那个城市里留下的工作,一定会有人去帮你完成。”纳兰说。
魏平没有丝毫的动摇,因为他,即使在梦里,也知道自己必须回到那个城市去,重操旧业,用自己的专业技能为老百姓解决问题,人有时候可以自私,但是一定要保持公平公正,用自己的专业技能,为世界造福,为百姓造福。
他退出了宫殿,远远的向上看着。宫殿高处,有一扇窗子突然打开,纳兰站在窗前梳头,长长的头发披垂下来左右七尺长,仿佛一批黑缎子,油光闪亮,光彩夺目。飞鹰看到的,或许是女大公也或许是纳兰,都是一段镜子里的风景,如果因为这样的风景,因爱成痴,那就真是太不值得了。
叶平知道,自己也许在某一天会向飞鹰说出真相,让他知道,世界上并没有那样一个女子值得他魂牵梦绕,半生相思。
“再见了。”他低声说。
他仰面向上看着,希望纳兰能够转过脸来,两人上下对视,挥手告别,但是纳兰始终背对着窗外,举着梳子一下一下梳头,没有转过脸来,等了很长时间,叶平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好转身,大步走向远方。
这就是生离死别,他们为了各自的理想,奔向不同的方向,本来彼此之间能够达成妥协,但是因为年轻,因为各种各样的规则羁绊,只能分开。无法协调。
后来,叶平就醒了,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但是眼角泪痕已经濡湿了枕头,他已经失去了陈思思,不可能再失去纳兰,否则的话,人生变成一片荒漠,再也没有半点快乐。
纳兰已经入睡,在他旁边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他转过头看着天空的明月,再一次为女大公和飞鹰之间这种奇特的感情而伤心。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记载,并流传下去,告诉后代,让他们永远铭记,有这样一批人,为了城市的安宁,奋不顾身,赴汤蹈火。这批人当中也包括纳兰,只有它,永远记得女大公的遗志,其他人却毫不在意。
叶平起身,一个人走出去,站在月光底下。
外面的高墙上,卫兵的腰刀闪闪发光,泛着寒意。看起来,飞鹰对他们并不完全是善意,也并不放心,所以才会对他们居住的地方重兵把守,唯恐他们做出不利于飞鹰堡的事情来。
实际上,叶平有感于飞鹰的这份痴情,绝对不会闹出乱子了,更愿意跟飞鹰坐下来。
他走到大门口告诉卫兵:“我要见飞鹰先生。”
几分钟后,飞鹰就到了。
“是不是有什么消息?”飞鹰满怀希望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