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一声,赶紧弯腰,双手在头发上用力扫着。可怕的是,那只蝉的爪子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头皮,深深陷入肉里,任凭他怎么拍打,根本一动不动。
头顶的痛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晕晕乎乎的麻醉感,似乎那只蝉刺破了他百会穴的皮肤之后,向里面注入了一种麻药,正试图全面控制他,将他当成自己的猎物。
骇然之下,林川拔出小刀,举过头顶,准备用小刀刮掉那只要命的怪蝉。
“不要动,停,不要动——”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接着,一只打火机擦亮,在林川头顶上炙烤着。
“给你小刀,用小刀把它弄下来。”林风低叫。
“爪子在皮肉里,硬割下来,毒素全都注射进去,你就完了。”那女子说,“你别乱动,再有几秒钟就可以了。”
林川只能咬牙撑着,不过庆幸的是,他感觉那蝉的爪子已经向后退缩,头皮的痛感又回来了。
十几秒钟后,那女子松了口气:“好,没事了。”
林风直起腰来,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女子用两根树枝夹着一只怪蝉,仍然在打火机的火苗上炙烤着。
“留个活的。”林风叫起来。
“留活的?等它产卵,注入地底,以后出来害人?”女子冷笑着摇头。
“把它交给生物学家去研究,烧死了就没用了。”林风说。
“我就是生物学家,这种蝉根本不需要研究,只能用火焰烤死,将它焙干,连蝉卵、寄生虫一起杀死,也就一了百了了。”女子说。
烧完了那只蝉,女子抬头向树冠上望了望,皱着眉问:“你有没有上去看看,大树上是不是有毒蝉的卵?”
林川摇头:“明日我带工人过来检查,今天太晚了,又没有工具。”
“明日,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女子也摇头。
“我们准备伐倒大树,到时候连工具都不用,就可以检查树冠了。”林川说。
按照小国的传统伐木方式,连根伐倒后,树冠被割掉,然后工人们将树干运往加工厂,切割为板材,量才使用。至于树冠,一般会变成木柴、嫁接基桩、篱笆材料等等。
“好吧,那么明天我们一起工作。”女子向林川伸过手来,“我是檀香,生物研究所高级工程师。”
林川也伸过手去:“我是林川,文物修复专家。”
檀香的确是个美女,不但五官面孔漂亮,而且极有内涵气质,行事果敢坚毅,胜过很多男人。
“回营地吧。”林川说。
檀香开车,林川把自行车放在车子后备箱里,准备一同赶往营地。
“生死蝉不可怕,可怕的是隐藏在生物现象背后的隐忧。所以,蝉出现时,不要盲目地大惊小怪,而应该科学对待,展开反击。”檀香说。
“我刚刚太狼狈了,见笑,见笑。”林川说。
他的警惕性不够,本来以为那只蝉没有攻击性,但这一次,自己险些就成了怪蝉的俘虏。
“林博士,除了这只蝉,你还遭遇了什么?”檀香问。
林川把上午遭遇另外一只蝉的怪事也说出来,说来奇怪,他虽然跟檀香只是第一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十分投缘。
相反,他跟丽莎合作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这种感觉。
“那是生物的回光返照现象,完全有可能。我曾经亲眼见过,一只老虎袭击三头水牛,激战过后,老虎不敌撤走,但三头水牛原地咆哮了一阵后,突然集体倒毙。其实,生物十分脆弱,一旦生命力耗尽,即便前一秒钟还活蹦乱跳、生机勃勃,后一秒钟就会呼吸消失、坐化而亡。”檀香说。
“生命力到底是什么?是脑电波、魂魄还是……”林川问。
“都不是,生命力就是生命力。此前,哲学家用太多比喻来解释这个问题,反而弄得越来越乱。作为科学家,我一直认为,生命力就是生命力,是生物学上的一个粗放概念而已。”檀香回答。
“这样说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植物的力量才是永恒而强大的,动物根本不能相比。即使是人类,只能够破坏自然,而不能杀死植物。”林川深有感触。
“呵呵,林博士,你应该去做诗人,刚刚说的这些话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诗情。”檀香微笑着说。
林川摇头:“诗人不敢当,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木匠。”
他们笑着上车,还没关上车门,林川就又听到了那大树发出的声音。
这一次,檀香的反应更机敏,立刻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大树,把耳朵紧贴在树干上。
林川感觉,那大树是在呼唤、乞求、挣扎、求生,发出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身患绝症的病人,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发出的最后一次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