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牌下站了一对年轻男女，虽戴着口罩帽子，旁边几个等车的人还是不由多看了几眼。

女生化了很淡的妆，戴一对大圆耳环，显得脸只有巴掌那般小，皮肤白皙，眼睛黑亮，上身穿黑色的露脐短装，下身一条近席地的白色长裙。那位男生，肩宽腿长，因眼镜和口罩的遮挡，看不清外貌，但鼻型过分完美，着一身套头卫衣加破洞牛仔裤，青春洋溢。

两人都戴了同款鸭舌帽，应该是学生情侣。

来了他们要乘的车。等着的人都是去大时代方向的。他们挨个排队上车，等他们进去，车里已经没有空座了。

两人勾着拉环，随着晃动的车略微摇摆。

车前突然有行人闯红灯，司机紧急刹车。

程乐乐情急之下，抓住了陈安的手。等车再次开动，程乐乐假装忘记这回事，没有立刻抽出手。

十八岁以前，陈安经常牵她的手。她本来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然后当她得知真相，意识到这是很亲密的相处方式之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由小哥牵她手过马路时，她记得当时手僵到她怀疑血液凝固，还产生了非常强烈的甩开手的冲动。

现在，她想趁机做个实验，看自己的反应还是不是那么明显。

可能是最近触碰过好几次，感觉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也不是早年间左手牵右手那么自然了。

隐隐有种这是一双男人的手的认知。

很好。

然后程乐乐偷偷把另一手放到胸前，测心跳节拍。

稳得一笔，很安详。

她默默把手抽了回来。

小鹿乱撞、怦然心动什么的，也许只存在于先婚后爱的小说里。

而被测试的对象陈安，眼观鼻鼻观心，站得比旁边的不锈钢钢柱还直，连被旁边那位女士的高跟鞋踩到脚都没皱一下眉毛，仿如一个英俊的蜡像。

到了天合站，两人下了车。

程乐乐早已把刚才的实验结果放到了脑后，此时的她把所有的注意力倾注到了学校门口的保安亭。

保安亭旁是一道不锈钢镂空伸缩门，只开了仅供两人进出的口子。

正是上课期间，并不见有学生进出。

程乐乐盯了半天，转头和陈安说：“小哥，听说过一句话吗？没有翻过学校围墙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陈安面无表情：“没听说过。”

程乐乐：“那你现在听说了。”

陈安问：“程乐乐，你为什么谈业务谈得像地下党接头？”

十月的暑气依旧很盛。程乐乐站在大太阳底下，额头起了密密一层汗。她痛苦地蹲了下来，摘下帽子扇了扇：“也是，我是来卖电影票的，现在搞得跟卖小黄碟似的。”

“回去吧。”陈安作势要走。

程乐乐一把拉住：“门还没摸到呢，怎么就放弃了？”

“你以前上学时不是老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吗？”

程乐乐莫名被拉踩，随口说道：“那你不是最擅长坚持吗？”说完，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捅马蜂窝的意思。正好，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从学校出来，她眼睛一闭，挽着陈安的胳膊道：“走。”

陈安看了眼贴在身上的手臂，感觉一言难尽，又像是被诱拐，被她半卖半送地拉过去了。

因做贼心虚，经过那道门时，陈安和程乐乐很像玩两人三脚的游戏，演技拙劣，表现僵硬。

眼见着两人快要平安进入校区，保安亭内一个穿着黑色警卫服的人突然走出来，嗓门粗犷地叫住了他们：“同学！”

程乐乐大喝一声：“跑。”

陈安拉住了她。

被保安追着跑的中二经历，他十八岁没经历过，也不想在二十五岁经历。

陈安转身，礼貌地看向保安：“你好。”

保安不满地伸手指了指，又点了点玻璃上贴的宣传单：“进出都得出示健康码！”

两人呼出一口气，乖乖地掏手机，保安在旁边嗤笑：“吓成那样，翘课约会去了吧？”

陈安点头，程乐乐黏糊糊的手立马和陈安十指相扣，朝陈安肩膀方向歪了下脑袋：“哈哈，哥哥真是目光如炬，被你看出来了呢。”

保安沉下脸：“没有下次昂！”

“嗯嗯，谢谢哥哥！”

亮完手机被放行，程乐乐牵着陈安一直往前走。保安亭后面即是一个大操场，两人手牵手地沿着操场旁的走道走了好久，程乐乐才敢往后看。一瞧，哪里还有保安的影子。

程乐乐松开手，抓了下黏在身上的衣服，道：“我就是被你管得太安分了，一点坏事都干不了。陈筱牧要在，绝对不会像我这样。”

不再十指交缠，陈安揉搓了下手心的汗，道：“乖一点有什么不好？”

程乐乐热得摘了口罩，一手刮了下脸上淌着的汗水，应和一句：“挺好挺好，我是乖宝嘛。渴死我了，买瓶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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