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有一个书生,姓顾,名况,字达仁,博学多才,能写会画。顾况自幼丧你,和母亲相依为命。他家里非常贫穷,以前母亲靠给别人做针线维持生计,供顾况上学。
转眼顾况已经二十五岁了。在那个年代,别人早就娶妻生子了。因为他家穷,娶不起媳妇,只能打光棍。近年来,顾母渐渐老了,也做有了针线,家境更加窘困下去。顾况只好天天给人家画画,挣点钱勉强维持生计。
顾况家对门是一所空房子,好多年没人住了。忽然一天,一个老太太带一个少女租借住了那院落,住在了里边。因为她们家里没有男人,所以也从没问过她们是什么人。
一天,顾况偶然从外头回家,看见对门的女子从他母亲房里出来,约有十八九岁,长得异常秀丽、姿态风雅。
女子迎头碰见顾况,也不太回避,但神情冷峻威严。
女子走后,顾况走到母亲房里询问母亲,母亲说:“刚才来的是对门的女郎,来向我借剪刀尺子。她说她家也只有一个母亲,别无他人。我看这个女孩子不像穷家人,问她为什么不嫁人,她说母亲年老无人侍奉。明天我过去看看她母亲,顺便暗示一下。如果她们要求条件不高,我们结亲,你可以代养她的母亲。”
第二天,顾母去女郎家里拜访,见她母亲是一个聋老太太,看她家里穷得没有隔夜粮。顾母亲问她道:“老嫂子,你们母女俩平时靠什么生活啊?”
老太太示意顾母听不见,又让顾母说了两遍,才回答说“女儿平时做针线活,挣点钱勉强度日。”
顾母慢慢试探着说了一起过日子的想法,老太太似乎同意,但女儿默默不语,意思不太愿意。顾母没再说什么,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顾母仔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对顾况说:“莫不是女子嫌我们家穷?这孩子平时总绷着脸,不说也不笑,长得虽艳如桃李,但性情冷如冰霜,真是个怪人!”母子俩猜疑了一会儿,也就罢了。
一天,顾况坐在房子一端作画,有个少年来求他画幅画。这少年长得很漂亮,但样子很轻薄。顾况问他从那里来,他说是“邻村”的。自此以后,每三两天就来一次。稍稍熟了点,就渐渐与顾况说笑。顾况拥抱他,他也不太拒绝,随即关系暖昧起来。从此,两人来往更加亲热。
一次,那少年见女郎走过,用眼一直盯着她走远,问顾况道:“那女子是谁?”
顾况说是“对门的女子。”
少年说:“这女子长得这么漂亮,神情却非常可怕!”
一会儿,顾况到母亲屋里。他母亲说:“刚才女子来借米,说是断炊已经一天了。这个女孩子很孝顺,家里穷得可怜,应该多少周济她一些。”
顾况听了母亲的话,就背一斗米去她家,并转告了母亲的话。女子留下来,也不说感谢的话。自此,女子也常到顾况家,见到顾母做衣服或鞋子,她就拿过来替顾母做,出出进进,帮着操持家务,就像顾家的儿媳妇一样。顾况看到这样,越发感激女子。后来顾家每次得到别人送来的礼物,总是分一半给女子的母亲。而女子也仍不说感谢一类的客气话。
一次,顾母的阴处生病,疼得日夜喊叫,女子天天来看望她,给她擦洗换药,一天来三四次。顾母很是不安,但女子却从不嫌脏。
顾母说:“唉!我们家到哪里娶像你这样的媳妇,早晚伺侯老身到死!”说罢就哭起来。
女子安慰她说:“你儿子很孝顺,胜过我们孤女寡母几百倍呢!”
顾母又说:“在我床头来来去去的,这岂是孝子能办得到的?况且老身已是暮年之人,早晚难保不入土,我所不放心的就是没有后代根苗。”
她俩正说着,顾况进屋来。顾母哭着对儿子说:“我们欠姑娘的太多了,你不要忘记,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呀!”
顾况听了,向女子施礼感谢。女子说:“你照顾我母亲,我都没有谢你,你何必谢我呢?”于是顾况更加敬爱她。然而女子的举止一直很严肃,顾况一点也不敢轻易接近她。
一天,女子出门回来,顾况注视着她。她忽然一回头,向顾况嫣然一笑。顾况喜出望外,就跟在女子后面进了她家的门。顾况想亲近她,女子也不拒绝,欣然同意。
事后,女子告诫顾况说:“这事只可一而不可再!”顾况没表示同意,就回了家。
到了次日,顾况又约女子相会,女子非常严肃地连理也不理他就走了。此后,女子仍天天来顾家,天天相见,并不给顾况好话听、好脸色看。有时顾况说句笑话逗她,她就冷语拒绝。
有一次,女子忽然在没有人的地方问顾况:“前几天常来的那个少年是谁?”
顾况说:“是我最好的朋友。”
女子接着说:“那人举止行动,几次对我无礼!因为是你的朋友,没有理他。请转告他:要再对我无礼,他是不想活了!”
到了当天晚上,顾况把女子的话告诉了那少年,并且告诫他说:“你要小心,她可不是好惹的!”
少年说:“既然她不可侵犯,你怎么侵犯了她呢?”
顾况说:“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俩清清白白。”
少年又说:“若是没有事,怎么男女之间不好说的话她都说给你呢?”顾况一时回答不上来。少年又说:“请你也转告她:不要装模作样!不然的话,我就到处给你们宣扬!”顾况听了很生气,怒形于色,那少年就走了。
一天晚上,顾况正一个人坐在屋里,女子忽然来了,笑着说:“我与你情缘未断,这岂不是天意!”
顾况高兴得不得了,急忙把女子抱在怀里。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两人惊慌地起来,就见少年推门进来。顾况惊问:“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