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垂眸想了一下,猜测道:“也许,这姑娘对她兄长的感情并没有她表现的那般深厚,所以真到了行动的时候,她临阵退缩了。”
他这话并非指责那小姑娘薄情什么的,相反的,他很能理解小姑娘的决定。
那村子与京城相距千里,便是经验丰富的镖队在路上都得吃不少苦头,更何况是普通人。
若是擅长御术,那倒还好。
可要是不会的话,那困难程度直接翻倍。
甭说是从未出村的小姑娘了,就是他想到要用双腿一步一步丈量村子到京城的距离,心里都忍不住发怵。
除了路途遥远这一点,路上也潜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
是以,福禄觉得小姑娘临阵改变主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
然而,傅玉棠并不赞同他的话,连连摇头道:“如果她对她的兄长没有感情的话,她就不会拜托自己的好友进京寻人了。大可什么都不做,只当没了这兄长。”
但是,目前的情况,小姑娘确实什么都没做啊。
哦,错了,她做了。
她出了一张嘴,指使好友帮她做事。
不得不说,小姑娘的好友,真真是个实诚的姑娘,非常讲义气。
因为小姑娘一个不知道有几分真心的口头上的嘱托,就真的孤身一人上京来了。
着实了不起!
比起故事里的姑娘,福禄反而更喜欢那姑娘的好友。
想着,便不由开口道:“如此说来,我倒是不知道那姑娘为何要临阵改变了主意了。但是,在我看来,相较于那寻亲的小姑娘,她的好友却是重情重义之人,值得夸赞。”
傅玉棠:“……”
却是重情重义之人……
说来说去,公公你还是觉得寻亲姑娘怕吃苦受累,这才不进京。
如果今日没听到福禄的故事,傅玉棠少不得也会觉得那姑娘为人不咋地。
明明是她自己想要找兄长,却并不亲自前来,反而让慕红骄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背负起寻亲的重担,着实有点太……不见外了。
而且,所提供的信息还如此模糊,这不摆明了在戏弄人吗?
有种我需要你帮忙,但我又不信任你的荒谬感。
当然,这一点也不排除慕红骄为了隐藏身份,有意向她隐瞒了一部分信息。
可无论如何,将寻亲一事交由他人负责,本就极其不合理。
直至她得知福禄的过往,她才猛然意识到那姑娘或许是真的不知道自家兄长的下落与近况,也不是不想亲自进京寻人,而是她来不了了。
只是,这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对福禄说,更不知道要如何暗示福禄,他为了自家小妹而一心一意效忠的对象,从来没想过给他和小妹活路,也不会给他和小妹活路。
自从他选择离开西鸣,进入大宁当卧底的那一刻,他与他的小妹此生就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他们兄妹二人,从头到尾都只是西鸣王权争夺中的棋子。
而棋子,总有牺牲的一天。
或是自愿,或是被动,或是表面看似自愿,就连棋子本人都以为是自主决定,实则一步步都在执棋者的算计之中的牺牲。
就如同福禄说的,一切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摆在他面前的,从来不是光明平坦的大道,而是布满荆棘的崎岖小径。
每一步都需披荆斩棘,每一程都要留下带血的足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一条在当时的他看来相对有利,能护住唯一家人的路。
而这一点,也让福禄的过往蒙上了一层无奈又可悲的色彩,让傅玉棠对他多了一丝不忍心。
虽不至于让她仍如同失忆时那么亲近他,却也让她不那么疏远他,对他暗中给她使绊子一事耿耿于怀。
尤其是当她得知福禄是西鸣当年屠村的幸存者,而非她猜测的西鸣土著,这种情绪更是放大了数倍。
从福禄的描述里,他完全记得当年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