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清冷果断的司南今日不知为何,情绪难以掩饰的混乱起来,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彻彻底底抛弃的孩子,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离自己而去,那个与司宇在一起的孩子或许是父亲与另一个女人所生的,看他们父子的交谈便知道,这个孩子是一个被宠溺惯坏的男孩儿。
眼睛有些酸涩,司南背靠着楼梯间的墙面眼神涣散的盯着远处,脑子已经空白一片,下一步该何去何从?是否还要与司南见上一面?他的心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方向感。
电梯间里再一次传来开门的声音,司南无意的向着那处看了一眼,竟然是司宇,好似他是忘记带了什么东西,自己一个人特意回来拿取,司南半眯着眸子,心里紧张得像是一个初未入世的青年,这或许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与司宇相认的机会,错过了,可能便是一生……
司宇确实是忘记带了此次会议的重要材料,下了楼他才恍然想起,所以折身独自又回来拿,当他将门锁好向着电梯那处走的时候,身后一道凌厉的视线让他有所警觉,回过头,正好与司南四目相对,一瞬间,此处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也停止不动。
“你是……小南?”司宇的声音里有着莫名激动的颤抖,司南可以看到他已经苍老的手在不断的抖动着,“你真的是小南?你终于回来找我了!”
司南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司宇,梦中千百次相见的场景确没有一次是与今天相同,看着司宇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前,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既然已经来了,为何像是不认识爸爸?”司宇将手搭在司南的肩膀上,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小子,十多年未见,已经长成了大人了,身体也很强壮,看来将你留在那里还是正确的选择。”
“你可知你离去之后,我一个人是如何生存下来的?”没有久别重逢的亲切,司南此时倒像是问责而来。
司宇的手明显的僵了僵,他的嘴角痛苦的抽搐了几下,低下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南,当我将你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的心像碎了一样的疼痛,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便是你和你妈妈,虽然你妈妈不在了,可是你存在的意义对于我来说是不可替代,无法超越的。”
司南冷笑了两声,看着面前这个叫做父亲的人忏悔,心中多年对他的怨气在此时竟然无法控制的发泄出来,他用力的将司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向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司南的举动让司宇更加的痛苦,今日可以见到这个儿子,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这辈子最为惊喜的事情,可是看司南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曾经所做出的所有选择都太过自以为是,不但这十余年来自己坐卧不安,连司南也是伤痕累累,若不堪言。
“小南,可以聊聊吗?”
司南本来还认为他会极力的为自己辩解什么,没想到他却要与自己聊聊,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选择,整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像是傻掉了一般。
司宇拿出手机,快速的按下一连串的号码,“司北,我这边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去会场吧,随后我便会带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去那里与你汇合。”
放下电话,司宇拉着司南回了家。
司南此时不知道是从事做买卖,看起来经营的十分不错,家居地板打扫的一丝不苟,连一点灰尘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想喝点什么?”司宇见司南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脸上显出了难得的酸涩。
司南初来这里并不久,还是第一次来咖啡馆这里用餐,餐牌上的英文他一个也不认识,将餐牌放在桌上,他冷冷的说道,“这上面的东西,我一个也不认识,还是你替我点好了。”
司宇点了点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丢人,他笑着看着站在一边的服务生,点了牛排和红酒,见服务生退下,他才将目光再次看向司南。
“你想和我谈什么?”司南不知道司宇将自己抛弃之后已然重新组建了新家,还有了另外一个儿子,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好对自己说的呢?
看着司南眼中那不屑的神色,司宇的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你可知我为何我独自去那空间裂缝?又为何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陌生的空间?”
司南没有答话,目光也没有投向他一分,只是看似专注的把玩着手中的红酒杯,看起来并没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你妈妈当年离开的蹊跷,你可能已经根本就记不起来了,那个时候你还小,只想她累得极了想要睡觉,这一觉便长眠不醒,与世隔绝了。”提起司南的母亲,司宇的嘴角似有若无的含着一丝温柔,他不再理会司南是否有在听自己述说着往事,有些事情他已经埋藏在心底太多年头,令自己的心在往事的回忆中锻造得越发坚强,“我还记得那时我是刑警队里最为出色的刑警队长,破案率高达89%,是省里首屈一指的骨干精英,可能是太过于出色,所以一向要强的我渐渐养成了好大喜功的坏毛病,无论哪里出了案件,我都要亲手过一遍笔录,亲自审问犯人口供,可以说那几年,几本上所有大案要案上都有我的名讳,那时回家的次数掰着手指都可以数得出来,你妈妈一个人照顾家里还要上班,在困难无助的时候,却无法找到我,因为往往在办案的时候,我都会将手机关机,以防突然进来的电话影响了我的办案进度。就连你妈妈一个人去过医院检查身体,才发现你那时已经悄然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进入了平行空间的入口,司南感觉自己身体的力量已经无法支撑他现在所需要的行动力,从怀中取出一些补充体力的药丸充饥,他才感觉好了一些。
医院里,萧聆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南枢墨的身边,细无俱细的伺候着他的饮食起居,jason与windy因为在国外的事情需要处理,已经回返回国,萧笙要照顾慕容温雅和她的孩儿,所以不能时时来医院探望,她只能凭借着一人之力在这里,与一个在昏迷之中无法清醒的男人朝夕相处,并且为此还乐此不疲。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时至入秋的夜晚,已经渐显凉意,萧聆将通风的窗子关好,开始给南枢墨按摩四肢,以防止他因长时间没有活动而肌肉出现萎缩。
“阿墨,你知道吗?最近大夫也提起你的身体已经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十分健康正常的男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迟迟不愿醒来,但我相信,你也一定在努力的寻找着回往人间的路,等待与我们重聚,是吗?”
南枢墨每日只依靠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所需要的营养成分,短短的十数天,他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萧聆一边按摩,眼睛一边酸痛不已,泪水止不住的滴落下来,温热的泪珠滴落在南枢墨的肌肤上,溅起一层更加细小的涟漪。
房间的门不知被谁敲响,萧聆疑惑的看着房门处,心里暗自猜测着来人的身份,不可能是萧笙,平时他来的时候都是推门便进来的,jason与windy已经回国,想必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短时间之内去而复返,医生和护士需要进来的时候,都会提前打开房间之内的对讲设备,提前告知她,怀着好奇的心情,萧聆还是打房门打开。只是见到门外站着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她的脸上还是显出一丝不安的怒意出来。
“阿聆!”司南的眼神满是疲惫的看着越发瘦弱的萧聆,干哑的声音打破了萧聆的恍惚。
“你来这里干什么?”萧聆并没有打算让他进来的意思,上一次他和秦瑶的突然开访已经让她对司南与秦瑶二人产生了更加深刻的防备,此时他们在自己的心里早已经被列入了拒绝来往的黑名单之中。
“我……”司南因为好久没有吃过东西,若不是凭借着一股子对萧聆执着不悔的信念,早已经在来时的路上便昏迷过去了,眼前的萧聆已经出现了重影,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要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进入到病房之中才行,“我好不容易才从平行空间之中偷跑出来,有些事情有些话,能不能让我进去再说?”
司南将酒杯放回桌上,有些讽刺的盯着对面所谓的父亲,眉眼之间母亲所留给他的容貌让司宇看着看着便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接着说!”
司宇再一次长长叹气说道,“你妈妈的死,一度成为我睡梦中的梦魇,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我都感觉到她的离开并不是巧合!”
“哦?那为何我从来没有听你与我提及过?”司宇话中关于司南母亲离世的信息让司南暂且放下了与自己父亲的怨怼,仔细的听了起来。
司宇干哑的笑了几声,目光再一次飘向远方,“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啊,即便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还不如不说,这样起码你还会有一丝希望,期待着与母亲相见的那一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