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真要装病,这里又没别人。
但不管怎么说,能不喝酒最好。
我点头,看着她喝。
我妈又给我夹了好几次菜,含笑跟我说:
「多吃点,你一直喜欢吃我做的菜。」
我眼睛有点酸,怕她看出来,埋低了头闷声吃饭。
再抬头时,才发现红酒瓶都空了一大半。
我要阻拦时,我妈似乎是已经微醺,眼底隐约氤氲着雾气。
她突然有些恍惚地说:「以前你爸,也喜欢吃。」
我拿着筷子的手,骤然间僵住。
我爸是我十八岁那年离世的。
到如今,已经走了十年。
这十年里,我妈也就他刚走的那天,痛哭过一场。
我爸是脑梗突发离世,走得突然,当晚沈氏就成了一团糟。
那晚葬礼没办完,我妈穿着一身黑,胸前还戴着白花。
就那么肿着一双眼睛,去了公司,替我爸主持了集团会议。
那晚过后,她再没哭过,也再没说过想念我爸。
这十年里,除了忌日,她几乎再未在我面前提过他。
她在一夜之间,从事事习惯依赖我爸的小女人。
变成了能在酒局上,为了份合同,一口气喝下一整瓶白酒的女总裁。
这么多年,她一直冷静。
想来今晚,她大概是真的有些喝多了。
隐藏了十年的情绪,到底是没忍住倾泻了出来。
我喉间哽塞,没有吭声。
我知道,我妈只是突然想说出来,她不需要安慰。
就像我十八岁失去了爸爸,因此放弃了自己的爱好,陪我妈一起打理公司。
最难的时候,我将我爸为我定做的,作为我十八岁生日礼物的那架钢琴都卖了。
这么多年来,我跟我妈谁都没说过苦,没说过思念。
但我们彼此都清楚,对方心里装着什么。
我跟她一样,不需要劝慰,不需要同情。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存在,仅仅是这样沉默地坐在一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