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邶来到厅堂的时候，舒婉然一脸娇羞地端坐在木椅上，楼月台则坐在了最上方的主位上。
楼邶的眸色顿时一深，仿佛坠入深渊一般，暗不见光。
楼邶脚步顿了顿，站在了原地不再上前。
“姑母有何吩咐？”楼邶眉目微垂，显得格外温顺。
可是猛兽怎么可能有真正温顺的时候呢？
楼月台向来是不愿楼邶唤自己“姑母”的，但是今日舒婉然在这儿，楼月台不好太不给楼邶面子，只是心中稍有膈应。
“你年纪不小了。”楼月台直接说出了自己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说辞，颇为语重心长地感叹道，“原先哥哥一直让你成业为重，我作为长辈也就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是我和哥哥疏忽了。”
“你如今已及弱冠，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多已成家。我思前想后，你也该娶妻成家了，总不能一直不成业便一直不成家。”
“我将江南的贵女都筛选了一遍，最后选出了一个姑娘。”楼月台笑眼盈盈地拉过身后的舒婉然，“这孩子和你年纪相仿，差你两岁。我也是前段时日才知道，这丫头倾慕了你许久，正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罢，拽了拽舒婉然的衣袖。
舒婉然含羞带怯地上前两步，站在楼邶面前只觉得一切如梦似幻。
原本楼邶这样的人物，永远只存在在她这样平凡的姑娘的梦里，现在她却实实在在站在他的面前，甚至很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楼……楼少主……”
少女含羞，满眼希冀。
楼邶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我也跟哥哥说过此事了，婉然是个好姑娘，嫁入楼家也不算辱没了楼家。”楼月台一直在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察觉楼邶的脸色已然有所不善。
楼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舒婉然一番，眼中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物件，最后冷笑了一声母莫不是在同本少主说笑？”
楼邶对楼月台的忍耐即将到达极限。
“你什么意思？”楼月台一愣，没想到楼邶竟然会用这般嘲讽的语气对她，反应过来后怒气冲冲地吼道，“楼邶！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话？”
舒婉然一愣，顿时梨花带雨地低下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婉然哪里不好？让你这般羞辱她？”楼月台气急败坏。
“羞辱？”楼邶看着恼羞成怒的楼月台，突然很想撕破脸，微微低头靠近楼月台，薄唇微勾，邪佞之气萦绕，“姑母以为这是本少主给她的羞辱？”
楼月台一愣，看着突然气势有些可怖的楼邶，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姑伯母……”舒婉然垂泪欲滴地看着楼月台，用力地摇头将泪水划落，“别……算了，算了……”
是她奢望，一直都是她在奢望。
“不行！”楼月台一看到自家侄女哭成这副模样，顿时怒火冲上头，指着楼邶便说道，“我不管，婉然你不娶也得娶！”
楼邶眉目微凉，语气稍沉么？姑母是想看看在义父心中是你重要，还是他多年筹谋的重要？”
楼月台一愣，不解地看着楼邶。
楼邶抬手指向舒婉然，微微一笑道母觉得这个姑娘对本少主前进路上有什么助力吗？”
舒婉然一愣，楼月台亦是一愣。
沉默了片刻，楼月台狠狠地瞪了一眼楼邶给我等着！”
等什么？自然是等着楼璟来给她撑腰，让楼邶答应下来。
楼邶淡笑着看着楼月台并不言语。
“婉然，我们走！”
“可是……”舒婉然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楼邶，紧抿双唇。
“走！该是你的，迟早是你的！”楼月台咬咬牙，拉着舒婉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啊……”楼邶看着楼月台的背影冷笑，“该是你的迟早是你的，不该是你的还是不要妄想了。”
楼璟对楼月台的愧疚和宠爱再大，也大不过楼璟谋略了一辈子的图谋。
联姻可是一个增强助力极大的方式。楼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楼月台要让楼璟同意他娶舒婉然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方才楼月台说和楼璟商量过的事应该也是假的。要让楼璟答应，楼月台一时半会还做不到。
“来人。”楼邶冷下脸，唤来了人。
“主子。”门外有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吩咐下去，动作再快一些。”
“是……”
待所有人离开，楼邶站在屋里望着窗外的树，嘴角抿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看着楼月台带着她侄女来的这场闹剧，突然就想起了叶榛对他说的那些话。
叶榛说得也没错。
“确实……连她都不如。”
轻淡的声音在空气中飘然，无一人听见。
出了楼府的舒婉然已然泣不成声，坐在楼月台的马车上哭成了泪人儿。
舒婉然勉强控制好情绪后，抹去脸上的泪痕，委屈地对楼月台说道……伯母，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什么？不可以就这么算了！”楼月台越想越气，楼邶不愿意去舒婉然，她还就偏要让他娶了舒婉然。
“你先回去等两日。”楼月台对舒婉然柔声安慰道，“伯母必然不会让你空欢喜一场……”
“可是楼少主……并看不上我。”舒婉然不傻，楼邶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她的身份帮不上他。
他是天空将飞的雄鹰，她哪有的资本来囚他于身边，又有什么能耐与他同飞。
他前行的漫漫前途上，她帮不了他一丝一毫。
她这般平凡普通的女子，什么都做不了。
“无妨！”楼月台安慰地拍了拍舒婉然的手背，目光却异常坚定，“他必须娶你！”
楼家血脉凋敝，楼璟一生无妻，唯有楼邶这个养子，她必须抓住了楼邶，才能让自己随着楼家的昌盛一同高贵。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手中能拿出三十万两的人，在江南可寻不出几个。
舒婉然看着如此笃定的楼月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若……楼月台当真有法子助她嫁给楼邶，她就且再等等又何妨。
嫁给了楼邶，就相当于嫁给了整个江南。江南之地，无人不臣服，无女不羡她。
这样的诱惑太大了，让她一时忘却了她素来的谨慎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