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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内心动摇

相府前厅,元载稳坐主位,接受来自中年人的叉手礼。

“下官中书舍人杨炎,拜见元相。”杨炎叉手道。

“公南一路辛苦,请上座。”元载指着靠近自己的座位,请杨炎入座。

“谢元相。”杨炎径直入座,直挺着身子望向元载。

数年不见,杨炎给人的感觉还是那样的高傲。

元载虽然心里这样想,却不在意此事。直接道明召杨炎还朝的理由:“河西和陇右节度使府分开,各自办公。本相担心你不适应,特地奏请陛下特将你召回,请你不要介意。”

杨炎道:“汾阳王在任时,对我礼遇有加。李晟出任陇右节度使,对我也是十分的客气。我在那边并没有不适应,只是朝廷召我,我自然要回来。”

话里的意思直接打脸元载,但说话的语气却毫无其他的意思。

真就是耿直小伙。

元载听了,哈哈大笑道:“公南快人快语,确实难得。”接着沉着脸说道:“朝廷可不比地方,你这样的说法方式,势必得罪很多人。”

杨炎叉手道:“如果我非要听别人的话,那我还有什么主见。何况世间碌碌之辈颇多,不听也罢。”

不仅耿直,还恃才傲物!

元载皱眉道:“这样可不行啊,如何在朝廷开展工作。”

杨炎道:“如果元相认为在下不行的话,就请派我回陇右。我和李节度使关系处理的很好,实在不行的话,我愿意去河西。”

元载哈哈大笑,摇头道:“算了,说再多,反而惹你厌烦。我召你回来,目的是为了一件大事。”

“请元相说明。”

“疏通财政!”

杨炎闻言一怔:“元相委派刘晏、第五琦、韩滉、韩洄、包佶等循吏梳理天下财富,难道还不够吗?”

元载摇头道:“这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杨炎道:“的确如此,不愧是元相,一句话便说到根上了。”

大唐根本的赋税制度是租庸调制,是以均田制的推行为基础的赋役制度。但安史之乱爆发,导致人口锐减。而自武周朝以来,土地兼并日趋严重。

到了代宗时,情况更坏至不可挽救的地步,造成有田者不纳税,无田者仍要负担之情况,此举造成人民逃亡,而赋税却由逃亡户的邻保代交,称为摊逃,结果更造成恶性循环的逃亡潮。

自天宝十四载的动乱,到去年为止,十几年的动乱,更让朝廷财源枯竭,国库空虚。再加上不定期的出现旱涝灾害等自然灾害,导致元载必须及时制止战争,把全部精力放在国家建设上面。

朝廷已经是不堪重负,但为了让各镇节度使忌惮,元载硬是用自己家里的钱财以及皇帝私库的钱,打了一场讨伐仆固怀恩的战争。结果是皇宫和自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引起了后宫的埋怨。

现在,必须到了要改革赋税制度的时候了。

元载没好气道:“谁要你拍马屁,而是要你告诉我有没有新的办法执行。”

杨炎傲然道:“这还不简单。税务可先制定量,再根指定的数量开销。主户、客户都编辑在册,再根据贫富差距定税。没有固定住处的商人,根据其收入征收三十分之一的税收。凡是鳏寡孤独,可以免税。再者租庸调制的一切税收废止,如有加税的以枉处。”

这个建议是后世闻名的两税法。

元载道:“如果全国推行,还不到时候。有没有地方可以短暂推行?”

杨炎想了想,回道:“蜀中可以推行。”

“蜀中?”元载有些犹豫,“那里西有吐蕃、南有南诏为外患,内有汉族和其他族杂处,怎能推行新法。”

杨炎道:“在蜀中推行新法,原因有二。其一,蜀地战乱极少,户籍稳定。其二距离天朝较近,就算出了事也能及时平定。”

元载沉吟片刻,说道:“容本相奏请陛下,再来探讨这个问题。”

当夜,元载写了一万字的奏折,打算在早朝的时候,呈送给代宗皇帝。

写到大概一半的时候,元载偶感倦怠,左手撑着脸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听到有人说道:“元相好睡,竟不来送老夫。”

元载抬眼看来人,竟是刑部侍郎高适。

“原来是高侍郎,你不在家中,来我这里做什么?”元载问道。

“老夫要走了,特来见元相。”高适面容安详,慈眉善目。

元载大吃一惊:“你要去哪里?”

高适道:“当然是太白兄去的地方,难道元相不想去。”

元载错愕不已,叫道:“本相重责大任在肩,怎能舍天下而去。”

高适却冷笑道:“这天下从来都是李唐的天下,你元载不过是一介过客,怎敢妄言天下。”

元载还要说话。

高适却忽然上前,嘴里喊着“跟我去吧!”就要来拉元载。

吓得元载往后一挪,跌坐在地上。

这一痛,让元载从梦中醒来,身体随之一颤,感觉浑身发冷。茫然四顾,才知道自己在书案前睡着了。再看书案上的奏折,不禁茫然起来。

“我这样拼命到底是为什么呢?”元载心道,“宫里对我怨声载道,各镇节度使背地里巴不得我早死。朝廷大臣对我虎视眈眈,就连自己的战友都对我抱有怀疑。”

元载想到高适,就想起已去世的李白。听说李白死前贫病交加,孤零零的去世。

作为朋友,我竟是如此的不称职。

元载突然感觉自己好失败,再看两税法的奏折,一旦递上去,肯定又会掀起多少滔天巨浪。竟心中生怯,没了再写下去的勇气。

忽然门口传来“咯吱”一声,元载闻声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位容貌秀丽的妇人。手里捧着托盘,盘里是一杯热茶。

等走近前来,仔细一瞧原来是王韫秀。

“夫君熬夜写奏折,肯定很辛苦。”王韫秀将茶杯放在书案的一角,远远的避开了奏折的纸张。

元载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自己看到王韫秀,心里总是暖暖的。微微一笑:“夫人这么晚还不睡,小心脸上多添皱纹。”

王韫秀笑道:“何止皱纹,我昨天早上梳头,发现竟有白头发呢。”

元载一时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