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一动,三军齐发。唐军势若排山倒海,浪潮翻涌。经过一番残酷且激烈的厮杀过后,奚族怒皆部溃败而逃。
王忠嗣号令三军,直追穷寇。又在紫乾河以北广大地区两战两捷,将奚族怒皆人打得落花流水。
就在众军摩拳擦掌,准备彻底消灭怒皆部的时候,王忠嗣却勒令停止追击。同时严令各路人马原地待命,没有他的军令不得擅自出击。
此令一出,一片哗然。大多数将领对此不解,明明只要一战就可以取得胜利,班师回家,却为何迟疑不进?
纷纷请缨,出战痛打落水狗。
王忠嗣都按下,不许他们出战。
就这样众军停了下来,在北方苦寒之地顶着朔朔寒风,数着雪花飘落。
听起来诗意,不过元载要是听到有人当他面说这话,他要把那人脑袋打烂。吃的饼都是硬邦邦的,喝的水是冷冰冰。不敢原地站着不动,不然脚会被冻住。
王韫秀看元载原地蹦哒,活像一只正在蹦哒的癞蛤蟆,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好笑?”元载无语了。
“看着你的动作滑稽,就觉得好笑。”王韫秀把头一昂,“怎样?不行吗!”
“额……你说行就行。”元载不搭理她,继续原地蹦哒。
王韫秀其实也怕脚被冻住,在地上走来走去,没有像元载那么滑稽。
“欸,问你一件事。”王韫秀拍了拍元载的甲胄,“你想一想我阿爷为什么勒令士卒不得追赶,并且在这里守着吗?”
元载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这么简单事情还用想?兔死狐悲,奚族怒皆部人说到底还是奚族人。如果灭了,奚族反而会背离大唐。就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不错!有进步。”王韫秀交口称赞,随后话锋一转又问:“还有呢?你刚才说的原因过于简单,但是能想到这点已是不容易。”
元载愣了一下,心想王韫秀突然来拷问我,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我那便宜岳父的主意!
这样一思考,元载不由得停止了蹦哒。
王韫秀指着元载脚底,吓道:“哎呀!你的脚被冻住了。”
“啊~”元载下意识的蹦起来。
王韫秀看到元载滑稽的动作和惊恐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
元载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被王韫秀这样一吓,原本的思路被彻底打乱了。但也要领悟了一个道理,王忠嗣不肯追击的深层次原因。
“我军兵少,只有经略军大部分和丰安军等朔方军兵马,加起来不过三万余人。且步兵多,骑兵少。会让某些大势力有了对付我军的妄想,这样奚族怒皆部背后的势力会浮出水面。”
“另一面,我军步兵多,难以抵抗异族大批量的骑兵。如果追击奚族造成战线过长和阵型混乱,再被异族骑兵拦腰截断,必将溃不成军。”
元载眼神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滔滔不绝的说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打人不一定要消灭对手,打疼就行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思维就像堵塞的湖水,一旦疏通就是一通百通。元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自己终于猜透第一个王忠嗣策略了。
王韫秀愣住了,她没想到元载不知不觉进步很大。父亲让她来试探元载的时候,就说过元载聪慧过人,思维活跃不受羁绊。她还只当是父亲信口开河,现在看来父亲是对的。
“你的脚冻住了!”元载突然指着王韫秀的脚底喊道。
“啊!”王韫秀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原地使劲儿蹦哒。
但很快发现自己被元载耍了,要是脚底冻住,不会这么轻松抬起脚。
再看元载,因戏耍王韫秀成功,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元公辅!”王韫秀一声狮子吼,抄起地上的雪捏成雪球就是向元载的头上扔过去。
元载太得意忘形,没料到王韫秀会来这一下。啪嗒一声,雪球拍在元载额头上。顿时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活该!”轮到王韫秀笑了。
元载和王韫秀相处久了,也就没有以前的拘束和畏惧。抄起地上的雪,捏成雪球回敬王韫秀。
两人愣是在营地里打起了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一直站在暗处的李光弼,本来是担心元载被欺负出来圆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捂上眼睛,简直了。
李光弼心想,这少男少女在一块儿,就是会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
一向执法严峻的李光弼,未免被别人看到他在附近,说他徇私枉法决定赶紧溜走。
刚一抬脚,李光弼发现情况不对了。元载他们的鞋子没有冻住,李光弼自己的靴子冻住了。
最惨的是不敢用内功强行提起,一旦提起来靴子就破烂了。鞋子破了,还怎么走回自己的营帐。
“那个……我说……对面打雪仗的两位!”李光弼艰难的开口,暴露了自己躲藏的位置。
元载和王韫秀玩得正起劲儿,见到李光弼吓得掉头就跑。
“你们都给我站住!”李光弼习惯性的一声大喝。
元载和王韫秀立刻停住了脚步,互相使眼色。
“待会儿李光弼要对我严格执法,你一定要帮我求情。”元载用密语术告诉王韫秀。
王韫秀连连摇头:“李光弼从来都是铁面无私,我越是为你求情你可能下场越惨。”
元载差点哭出来。
“天啊!这对小情侣真是……还没完了是吧!”李光弼才差点哭出来了。
平常执法太严,引起的负面效果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
“那个……你们过来……我……我……的鞋子被冻住了。”李光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完这番话。
元载闻言忙要去帮李光弼,却被王韫秀伸手拦住。
“李将军你在这里站多久啦?居然会让鞋子冻住。”王韫秀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李光弼。
“这个嘛……你们打雪仗的时候,我就来了。这里可是军营,不是你家后院。我想走没来得及走,就冻住了。”
李光弼只说了一半,但足够让王韫秀追问不下去。
元载和王韫秀连忙帮李光弼破除鞋底的凝固的冰,使李光弼得到解脱。
李光弼不会拿王韫秀怎样,故意瞥了眼元载,然后踏踏地走了。
“我惨了。”元载心里充满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