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原兵变,史上称之为“奉天之乱”。史学家之所以要用「奉天之乱」,称呼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是因为径原兵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整个事件是因为唐德宗急于求成,又缺乏必要的谋略,导致的恶性循环的结果。比如说唐德宗希望朔方军助他平定叛乱,却又对朔方军刻薄无情。赏赐都舍不得,只是派个宦官慰问一下。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参与那场叛乱的朔方节度使李怀光,此时还只是给元载带路的少年郎。
元载和李怀光一路上都是一言不发,刚开始元载试图和李怀光聊一聊,到李怀光似乎对无意义的闲聊毫无兴趣。
渐渐地,元载也就不开口了。
但李怀光还是把突厥的问题祥祥细细的告诉了元载,让元载对已经出使拔悉密部落有所了解。
原来突厥族自登利可汗死后,整个部族开始四分五裂。而始作俑者就是登利可汗他自己。
登利可汗即位之初,有两个从叔分别掌握兵马,号左、右杀。
登利可汗害怕两杀专权,于是和自己的母亲合谋,诱斩右杀,自统其众。
公元741年七月,左杀判阙特勒兵攻杀登利可汗。
后突厥进入全面崩溃阶段。
乌苏米施可汗正是阙特勤之子,被突厥族部分部众推举为新的可汗。
这位可汗在即位之初,还是有心和大唐和好。但遭到部落族人的反对,给出的理由是大唐支持拔悉密部落。
因为拔悉密部落的酋长,自立为伊施可汗。这是在分裂突厥族,因此反对乌苏米施可汗和好大唐。
这才有了突厥族支持奚族怒皆部人,跑去江南捣乱。被抓住送交长安,王忠嗣提大兵讨伐奚族怒皆部。
当然除了讨伐,王忠嗣还做了其他几件事情。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在攻打奚族怒皆部的时候,派使者劝降乌苏米施可汗。
表面上是劝降,其实就是试探他对这件事的反应。
乌苏米施可汗还是老样子犹犹豫豫,出兵攻打王忠嗣他不敢,协助讨伐奚族怒皆部他也不想,投降大唐他更不敢。
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王忠嗣才决定先下手为强,派元载前往拔悉密部落,游说他们的伊施可汗进攻乌苏米施可汗。
除了拔悉密部落,王忠嗣还派人去见回纥和葛逻禄相约一同夹击乌苏米施可汗。
天地一片苍茫,元载和李怀光一后一前在刺骨的寒风中跋涉。
“你是什么时候到大唐?”元载好奇的问道。
“不记得了!那时我还很小。”李怀光回答完,又安静了。
元载就知道会这样,但还是想多聊一会儿,不然一路实在太无聊。
然而,还没等元载开口,李怀光却直言道:“郎君见过杀人吗?”
“见过,我上过战场。”元载回道。
“那是碾压战,不值一提。三年前,王节度还没有担任朔方节度使。当时的朔方节度使是韦光乘,我只有十一岁。我所在的部队遭逢契丹族的偷袭,一场恶战只有我活了下来。他们把我当小小的战利品,一直用马匹拖行。我侥幸不死,抢了他们的马历经千辛万苦逃回来。”
李怀光说的很云淡风轻,在元载看来一定是惊心动魄的一段经历。
“郎君你懂我的意思吗?”李怀光冷冷的说完,拍马往前继续走。
元载怎么会没听懂呢。李怀光话的意思是你只不过是来混资历的人,最好在他面前闭嘴。
“唉!”元载轻叹一声,忽然闻到一股特别的膻味。味道不在四周,而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不好,地底下有埋伏!”元载抽剑朝天上纵身一跃,运足内力朝着前面地上一挥。
当一道剑气扫在地上,瞬间听到几声惨叫。没被元载伤到的人,发现自己暴露了也顾不得等元载进包围圈,径自杀出。
李怀光反应迅速,当听到元载示警立刻抽剑朝着地上左右数剑,杀死距离他最近的人。随后纵马狂奔,使得刺客无法直接行刺他,同时还要承担可能被马蹄踩的危险。
一群群的身着兽皮的刺客,从地里冒了出来。嘴里也不知道在叫什么,总之声音很大,气势汹汹。
“郎君,随我立刻离开此地!”李怀光在前开道,元载紧随其后。
两匹马如乘风破浪一般,从包围圈薄弱环节杀了出来。
刚出来,又遭逢狼骑拦路。此刻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
“李怀光你相信王节度吗?”元载突然问道。
“当然。”李怀光本来愣了一下,本能的回答道。
元载又道:“既然你相信王节度,就请你相信王节度选婿的眼光。”
其实元载早察觉到李怀光对他充满了疑虑,正是源自于元载的身份,他是王忠嗣的女婿。李怀光认为元载走了后门,只是来混个资历而已。
大唐的军人,尊重的是铁血强者,而不是走后门的窝囊废。
“你说吧!叫我怎么干。”李怀光很直接的问道。
“我用弓,你用马槊。远处我来射杀,靠近我的人你来刺死。”元载简明扼要的说明自己的策略。
“可。”李怀光收剑回鞘,从马背一侧抽出马槊。
刚才因为事情紧急,一直没有用。
面对气势汹涌的狼骑,两人一照眼,从侧面突围。元载不停地张弓射箭,将试图靠近的骑兵一个接一个射倒坠马。李怀挥舞着马槊,将漏网之鱼一一杀死。
两人一近一远配合默契,硬生生杀出重围,往北逃走。狼骑见追赶不上,就算追上也很难靠近只得停止追赶。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在后面。
元载根据气味判断,很快知道对方没有追击,立刻叫停了还在扬鞭拍马的李怀光。
“就算是对方不追赶,我们也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李怀光焦急地说道:“这一带一到了晚上就有狼群出没,你我不是大批狼群的对手。”
“天快要黑了,已经跑不出去了。”元载望着天际渐黑的天色,心跟着日头往下沉。
李怀光愕然。
“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走到黑,赌一把运气了。”李怀光斩钉截铁的说道。
元载摇了摇头:“不行。事已至此,出去是一个死。留下来,我或许还有办法能让我们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