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一年最酷热的几个月之一,斗大的太阳挂在天边,晒得人汗流浃背。庄稼地里到处是打赤膊干农活的百姓,都是因耐不住酷暑。何况元载等全身披挂的士兵。
元载和李俶在长安东方十五里的地方,迎接回纥使节团。
那里四处是树林,一条官道横贯东西,另一条官道横贯南北,在两条道交叉的十字路口旁有一个凉亭,供人歇脚。
元载和李俶就待在亭子里,其他人分散在树林里纳凉。
等了一会儿,两人远远望见有一队人马旌旗招展,朝着凉亭方向来了。
李俶喜道:“回纥使节团来了!”忙命欢迎队伍吹打起来,左龙武军士兵护卫道路两侧。
元载和李俶也离开凉亭,阔步来到欢迎队伍最前列,等候回纥使团到来。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使团为首的两个人,元载已经能看得清楚。一个是身材魁梧的大汉,元载不认识。另一个是眉眼间满是英气的女子,元载认识,她是述律绰。
等队伍靠近,李俶叉手道:“小王广平郡王奉圣人敕令,前来迎接回纥使节。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大汉和述律绰翻身下马,大汉双手交叉在胸前,行回纥鞠躬礼,道:“有劳广平郡王亲自前来相迎,不胜感激。”
述律绰随之行礼,眼睛却瞥向元载。
元载起初只装作是没看见,当李俶和大汉上马并肩而行,自己作为随从得以和述律绰上马并肩而行的时候,却发现她眼神里带有求救的意思。
这一下子,引起元载的警觉。述律绰在回纥部落可是一位骄傲的小公主,又深得骨力裴罗的疼爱,回纥人谁见了她不得低头。如今她却眼神暗含求救之意,必有蹊跷。
再者述律绰可不是安静的主,见到元载肯定会唠叨几句。如今一言不发,显然是被控制住了。
元载鼻子动了动,猛然发现大汉身上没有回纥人普遍的膻味。作为带有特殊使命的回纥大使,不可能是一个外人。再瞥向其他回纥使节团,发现他们并没有风尘仆仆的疲惫感。
还有述律绰身后跟着一个人,手始终不离开刀柄。
这些发现让元载下意识的握紧了佩剑,同时瞥向述律绰,见她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同时用手指稍微抬起,指向自己的喉咙。
元载对述律绰之意,心领神会。事情必须防范于未然,只能冒一冒险了。
当整个队伍往前走了不到一里路,元载瞅准威胁述律绰之人稍有松懈的时候,突然利剑出鞘,一剑砍翻了述律绰身后的那人。然后一剑向前,刺进大汉的后背。
因事出突然,元载又是自己人,使得整个迎接队伍顿时乱了阵脚。
李俶惊疑道:“元载你想干什么!”下意识的拔剑出鞘。
元载却不答话,伸手抓住述律绰,解开了她的哑穴。
述律绰开口第一句话:“快逃!林子里有埋伏。”
话音未落,四处山林里像洪水一样涌出蒙面人。这一回,和元载上次遭遇袭击明显不同。蒙面人不是马上进攻,而是对龙武军士兵进行点名式的射杀。
与此同时,回纥使团猝然发难,屠杀身边的大唐人。并且表现出包围元载、李俶和述律绰的意思。
“危机,快冲出去!”李俶砍翻两个企图包围他的人,指着后方的官道。
以李俶的聪明猜出歹徒肯定以为他们会往前走,于是来一个反其道而行之。从后方突围,等突围出去再说下一步。
元载、李俶和述律绰各自拍马扬鞭,挥舞着手中宝剑,一路朝着东方杀了出去。
因蒙面人急着点名射杀左龙武军士兵,没有立即包围他们。又没料到他们会向反方向突围,那里人手布置不足。使得三人成功突围,一路往东回到凉亭。
“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分道而行。请郡王把身上的披风和我对换,由我引开追兵。”元载解下自己的杏色披风,要交给李俶。
李俶急道:“元都尉今日相救之恩,小王没齿难忘。”当机立断解下自己的大红披风,同元载交换。然后披着元载的披风,单独朝着北方快马逃走。
为什么要朝着北方呢?因为往东很快就到了新丰县。那里有军队和衙役,可以帮忙抵挡大部队。傻子才选北方,偏偏李俶就是这样的傻子。
元载披上大红披风,叫述律绰上马,一道赶紧往东疾行。
述律绰道:“你要引开追兵,干嘛拽上我一块儿。”听着不满,还是急忙上马紧跟元载身后。
元载笑道:“只有大唐皇孙和回纥小公主才会急着去新丰,傻子才会选择北方。”
他们前脚刚走,蒙面人后脚就追了过来。
有人问首领:“他们分头行动,我们应该追谁?”
蒙着面的首领道:“追李俶和述律绰,放过元载。此人武功奇高,去的人多了,没人追李俶。去的人少了,又徒劳无功。”说完手一挥,带领蒙面人直奔东方。
元载和述律绰在前急急而奔,满耳都是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不敢稍有迟疑,一旦犹豫就会败北。
忽然,十余名蒙面人从天而降,并拉开了绊马索。
元载和述律绰急忙勒住缰绳,一个急刹车在绊马索前停了下来。同时跳下马来,挥剑砍翻好几个蒙面人,夺路逃走。
两人专挑小路走,到处是丛林荆棘,因嫌弃披风碍事,就将披风扔了继续逃。
蒙面人人多,漫山遍野的铺开,地毯式的搜索。着实恐怖,使得两人连头都不敢回,一口气逃到天黑。来到一条河边,毫不犹豫的跳河,借助河流掩饰他们的踪迹。
河水声哗啦啦的流淌,掩盖了划水声。
蒙面人驻足河边,因光线太暗,看不清河里的情况。
首领猜测道:“他们肯定顺着下游逃了,我们快往下游追赶。”一声令下,到处响起脚步声,好似行军前的擂鼓助威,一直响个不停。
脚步声由大到小,直到彻底消失。
只听哗啦几声响动,元载和述律绰从河水里钻了出来,大口喘气。游到岸边,浑身湿淋淋的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