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韫秀离开更衣间,来暖房见陈舒影。
陈舒影正在品茶,见王韫秀来到忙起身相迎。随后将陛下的敕书交给王韫秀,并让王韫秀不用行礼。
王韫秀打开敕书看过后,有些恼怒道:“圣人真是圣明,下这样的敕书。连一句宽慰人的话都没有,让人又气又无奈。”见屋里没外人,顺手将敕书扔在了桌子上。
陈舒影只装作没看见,笑道:“嫂子又开玩笑了。您几时见过皇帝认错,元都尉能远离是非之地已经很不错了。”
王韫秀苦笑道:“我一时失言,姑娘只当没听见。待会儿,我代拙夫写一份感恩的折子,还请姑娘带回去代为呈送御前。”
“乐意之至。”陈舒影话锋一转,又关心元载的状况。
王韫秀将元载醒后的情况,简单的告诉陈舒影。
想起昨晚至今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两人都不胜唏嘘。又说了一会儿话,陈舒影眼见天色渐晚,便请王韫秀去书房写折子,自己带回去。
王韫秀请陈舒影稍坐片刻,然后去书房,只一小会儿便写好感恩的折子交给陈舒影。
陈舒影拿到折子后,也不用王韫秀派人相送,抬腿就走。
王韫秀等陈舒影离开,回到卧室。见元载已经躺下睡得很香,不便打扰。于是拿了针织,同景贞一一起做些针线活。
元载在长安人际关系极少,能称得上朋友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因此很少有人来探望他。除了吴筠偶尔来看病,再没其他人来过。
这样安静的好日子,转眼就过去三天。
元载在王韫秀和景贞一的照料下,身体渐渐好转。到了第四日,可以拄着拐杖下床走路。
这一日正午,天上一轮红日,元载拄着拐杖在自家花园里闲逛。景贞一有些不放心,在一旁照看。
院外面有人来报:“丽景门的李泌求见郎君。”
元载知道李泌前来定是有事,连忙对景贞一说道:“你先避一避,我要处理一些事情。”又命下人请李泌去前厅等待,并给李泌看茶。
景贞一不放心道:“我知道你有事,但内院到前院有些路程。我扶你过去,等你快到前厅的时候,我再离开。”说罢,挽着元载的胳膊,搀扶着元载往前院走。
到了前厅附近,景贞一果然依照先前所说,转身回内院。
元载看着表妹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拄着拐杖,来到前院。
李泌见元载来了,连忙起身相迎:“我原本应该三日前就该过来探望元兄,但想到元兄身受重伤,肯定需要静养,因此没来。还请元兄恕我迟来之罪啊!”
元载笑道:“我知道就算其他人不来看我,长源也必会来。但是叫我没想到的是长源竟然公然打着丽景门的旗号,也不怕边令诚起疑。”
李泌等元载话刚说完,便接话道:“巧了,正是边公公差我来探望元兄的病情。”
两人会心一笑,笑得满屋子都充满了笑声。
元载身上有伤不能站着,李泌忙上前扶着元载坐下,并将原本自己坐的坐垫拿过来垫高一点,让元载坐着舒服一些。
李泌自己坐在地板上,一脸的无所谓。
元载感激的看了眼李泌,笑着说道:“边公公最近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吧。”
“不应该叫「不好过」,应该叫「胆战心惊」。”李泌纠正完,继续道:“这个老滑头自以为两边都下注,能有好的收获。没想到因金仙观这件事得罪了未来最大的一股势力,还失去了圣心。”
“如果边令诚一走,丽景门会是谁的大统领呢?”
“极有可能是和高力士齐名,同受陛下恩宠的袁思艺。”李泌话锋一转,“不过此人骄狂倨傲,人人惧怕疏远。私以为他并不是丽景门的合适人选。”
元载提醒道:“不管是谁,长源都要小心。在长安一直有股势力,针对我及我身后的岳父。小心因我的引人注意,让你的身份曝光。”
李泌笑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因为元兄这里引人注意,我才可以大摇大摆的进来。谁想一下,连我这个元兄的好友都不来看望元兄,说得过去吗?”
元载听了,哈哈大笑。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叫人防不胜防。
李泌又告诉元载有关杨家的事情,可以说幕后黑手这一回经过金仙观事件,一举三得。打压王家,毁灭杨家,削弱铁花内卫。幸亏元载关键时刻把持得住,才让这个黑手没有完全得逞。
先说杨家在西京的江湖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除了少数首脑没被捉以外,其余人员全都被杀或者自杀。杀的这批人,恰恰都是铁花内卫的骨干。
杨玉环也因这件事推迟了原本定于八月入宫的决定,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入宫,皇帝也没有说句准话。
再是边令诚,虽然弃车保帅暂时保住位子,但是圣心已失。被换下来,只是迟早的事。丽景门大统领职务空缺,届时谁能坐上去成为皇帝手下最大情报组织的头目,谁就是新的拉(hu)拢(you)对象。
能完成这么大手笔的人,此人身份呼之欲出。
元载不解的问道:“既然圣人知道极有可能是李林甫所为,为何没有任何动作。”
李泌解释道:“这就是为君之谋和御下之道。李林甫乃是右相,位高权重。在我们看来李林甫是祸国殃民奸臣,在陛下眼中李林甫是不可多得的能臣。李林甫祸国殃民不假,可他也为陛下大把捞钱、治陛下不喜欢的人、哄陛下开心。在陛下眼中,这不就是能臣嘛。”
元载听了,脱口而出:“啊!那同嘉靖和严嵩有啥区别。”
李泌问道:“嘉靖?严嵩?谁啊。”
“额……一个我听说过得君王和臣子。”元载怕李泌继续追问,忙继续话题:“这次可是让陛下吃亏,难道就这么算了。”
“前面我说了为君之谋,接着就是御下之道。陛下免了李林甫遥领河西节度使职务,同时让夫蒙灵察取代皇甫惟明,成为实领河西节度使。”
“这……这是什么操作!皇甫惟明实领河西节度使待在前线,又没参与金仙观的事件。”
“这正是陛下高明之处。陛下是在借皇甫惟明警告李林甫,实领的边疆节度使都可以说免就免,你一个宰相要是再敢胡来,要你好看。”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