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搬进宋之问的旧宅,元载心里很踌躇。刚开始的时候,元载想着能搬出去最好,可以不用承受别人说他寄人篱下的嘲讽。但王韫秀一想起老鼠和蟑螂,就不愿意去。
元载自己在王家待着,又没有丈人或者丈母娘的压迫,小舅子也在郑县。日子过得安逸了,也就渐渐的淡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李隆基对这件事很看重,要求元载三十日内必须搬进去。这让元载惶恐之余,多了份疑惑。
为什么皇帝这么着急让元载搬进去住呢?
话说元载回到王家,在自己卧室外的换衣间脱下征袍,换上一身白色的翻领圆领袍。再来到主屋坐着,享受景贞一给他捶肩揉背。
过了一小会儿,两名侍女抬着一小桌子菜过来放在元载旁的大桌子上。接着王韫秀领着春容和夏红进来,她们各端着一个木制托盘,盘子上放着一碗米饭。
“别揉肩捶背了,快来吃饭啦。”王韫秀将托盘放在大桌子上,将饭碗放在元载的面前,手里拿着筷子。
元载让景贞一吃饭,自己扭身朝左侧坐着。从王韫秀手里拿过筷子,不讲吃相的扒饭夹菜。
对于元载来说,自己都饿了一个上午,还讲规矩是不可能的。
王韫秀和景贞一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分别坐到元载的对面和左手旁,自己夹菜吃饭。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王韫秀实在看不下去,才提醒一句。
元载抬头说道:“娘子有所不知,我没吃早饭本来就饿。没想到又和皇甫惟明比试内力,结果我更饿了。”
“什么?皇甫惟明!他回来了。”王韫秀脸上与其说是吃惊,倒不如说是愤怒更准确。
元载看王韫秀这样,好奇的问道:“皇甫惟明和你家什么仇啊?圣人还把我叫到南薰殿,试探性的调解皇甫惟明和你家的关系。”
王韫秀冷哼一声,道:“陛下不是在调解,而是在试探皇甫惟明。我猜他肯定是泪流满面,外加对陛下的调解感激涕零,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王韫秀再也吃不下饭,像和饭有仇似的拿着筷子使劲儿戳。
景贞一好奇的问道:“阿嫂,皇甫惟明和我们家有什么过节啊?”
“我阿爷年轻的时候和太子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皇甫惟明作为后来者,对此很是嫉妒。开元二十一年的时候,我阿爷在郁标川大破吐蕃,斩杀数千人,缴获羊马数以万计。陛下因此封我阿爷为左威卫将军、代北都督,封清源县男。”
王韫秀顿了顿,接着说道:“皇甫惟明更加嫉妒,便陷害我阿爷有罪。陛下看我阿爷只有二十七岁,也担心官职太高难以服众,于是贬我阿爷为东阳府左果毅。自此两人结仇,一直到现在。”
元载恍然大悟:“难怪皇甫惟明知道我的身份时候,开始暗中挑衅。”
王韫秀道:“陛下突然这样做,其背后一定有深意。我待会儿修书一封,派人送给在朔方的阿爷。”
“可以。”元载同意了,随后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圣人今天突然见我,催我快些去宋之问的旧宅居住。事情很反常,我有些看不懂。”
“什么!去那里住。”王韫秀一想到那天看到的情形就头皮发麻。
“还是陛下催促,还奇怪啊。”景贞一也认为不合理。
不合理的背后,往往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是元载还没有想到罢了。
“贞一你在下午的时候陪我去旧宅看看,可能的话,我在附近找些木匠之类的修缮一下旧宅。”
元载想不出来原因,只得搬进去再说。王韫秀上次跟着去了,到现在提起来都心有余悸,元载也就不叫她了。
“嗯。我陪阿兄过去,嫂子就留在家里。”景贞一爽快的答应了。
王韫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这回不吱声了。
午饭完毕,元载换上明光铠。他要回大营监督士兵的训练,等训练结束后才能去宋之问旧宅。
元载不愿意搬去宋之问旧宅,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位置不好,虽然说是靠近太极宫的辅兴坊,但是距离元载所在的左龙武军大营太远了。
左龙武军大营在大明宫东南方,而辅兴坊在太极宫的西北方,中间隔着两座皇城。
元载想要去上班,还要从太极宫的西北方出发,绕大半个太极宫围墙才能到太极宫的最南端,再往北到大明宫的东南侧。太极宫是前隋的皇宫,面积之大不用多说。
像元载这种起床病晚期,肯定不愿意起大早床啊。
元载为了以后上班不迟到,在下班后专门测过时间。去亲仁坊带上景贞一算起,一路到辅兴坊,就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等他们到辅兴坊时,距离天黑不远了。
“阿兄你如果搬过来,以后可得和大臣上朝一样,每天三更就要出发。”景贞一看出元载的心思,也为元载的遭遇感到难过。
元载苦笑一声,回道:“谁说不是呢。我这可怜的呀,算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说话间,眼前走过一个熟悉的人。
“李白!”景贞一脱口而出喊道。
李白听到有人叫他,好奇的转过身,见是元载和景贞一立刻笑脸相迎。
元载翻身下马,好奇的问道:“太白兄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的住处好像是在安乐坊吧。”
李白笑道:“我来这里访问老朋友啊!”
“谁啊?”
“玉真公主,她的道观就在这辅兴坊西南一隅。”
“啊!原来玉真公主的道观在这里啊。我还真是孤陋寡闻,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这算什么大事。”李白突然想到元载好像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景贞一替元载诉苦道:“阿兄的房子,被陛下赐在这里。就是以前宋之问的房子,听说破败不堪。”
李白深思片刻,猜测道:“我记得宋之问的房子旁边就是金仙观,那是圣人已去世的皇妹金仙公主的道观。陛下让你去那里,会不会与此有关。”
“金仙观?”元载眉头一皱,认为事情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