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最危险的童家堡,沿途镖行便再也没有受到阻碍。一路平安的过了新丰县,抵达了大唐帝国的都城长安。
延庆门,长安城的西大门。
元载等人和崔行胜在这里分道扬镳。
崔行胜自带着黄金去见大商贾张宗舟,而元载则前往准岳父王忠嗣在长安的宅院,位于亲仁坊皇帝钦赐的宅院。
本来崔行胜还想请元载前往见一见张宗舟,但元载谨记刀行云的话,没有随崔行胜前往。
崔行胜也没强求便走了。
另一个和元载等人分开的人是薛瑶英,她要去见位于长安城的鹰扬会龙头上官无烬。在崔行胜离开之后,她也拜别元载,带着自己的侍从走了。
最令人奇怪的是,她竟然也没打算直接去拜访张宗舟。按理说她的父亲薛慕青还有她,都是在护镖过程中出了大力,又是受到张宗舟所托,却为何不见呢?
元载有些想不通,因此一路无话。
李揆见元载沉默不语,回头问王韫秀道:“公辅这是怎么啦?从延庆门一路这么走,都是闷着头不说话。”
王韫秀笑道:“刚和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分手,他心里难受啊。”
李揆听了哈哈大笑。
元载却笑不出来,扭头望着王韫秀道:“你能不能少损我两句。”
“不能!”王韫秀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
“因为你起坏心。”
“我没有,你冤枉我。”
“哼!”王韫秀冷哼一声,警告道:“我可告诉你别动歪心思,别想着一女侍二夫这样的荒唐想法。想要纳妾也要看我的意思,否则的话你只能一辈子睡地板。”
很多人受了一个常识性的误导,以为古代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实际上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正妻的权力很大,地位也高。对家庭内务几乎拥有是主导权,如果妻族的社会地位很高,那基本上是完全的主导权。
冒辟疆和董小宛的韵事流传一时,但董小宛嫁入冒家之后对冒辟疆的妻子始终恭敬有礼。你可以理解为董小宛的贤良淑德,更可以理解成正妻和妾之间的差距。
王韫秀出身太原王家,相比五姓七望等超级世家大族本不值一提。但她的父亲王忠嗣是皇帝的养子,她的母亲李氏出身陇西李氏姑臧房。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现实情况,对元载几乎是压倒性的实力。
她要是反感起来,元载可够喝一壶了。
元载吓得要死,忙矢口否认:“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是吗?”王韫秀指着北面问道:“你看那里是什么?”
元载顺着王韫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万年县衙。
“县衙?”元载有些不解。
李揆策马靠近元载,说道:“阿妹指的是不是县衙,而是县衙过去以北的平康坊。那里是比春风得意楼大万倍的地方,风流才子,佳人无数。”
元载听懂了。
“你要信我呀!我没钱,根本不敢去那种地方。”元载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搜肠刮肚说了这么句。
“嗯?你的意思是有钱就敢去咯。”王韫秀抓住元载话里的漏洞不放,再次逼问。
元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揆看元载被自己阿妹逼得窘迫,想着一路上元载没少帮他。故意叹息一声道:“唉!我要是碰到阿妹这样的未婚妻,除了叹气,我就只能叹气啦。”
王韫秀这才没逼问元载,继续策马前行。
就这样众人一路颠簸终于到了王家。
王家留在长安的管家王福,忙出宅院迎接。留在长安的王家下人们早知道王韫秀要来,一切早已布置妥当。等元载等人到了之后,下人们立刻将他们一一领到事先安排好的住所。
元载的住所在王家前院的东跨院,那是亲戚留宿的地方。李揆也住在那个院子里。
表妹景贞一则和王韫秀一起住进内院。
也许是这些天长途跋涉,又加上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众人都没有出自己的屋子,就连喜欢四处走一走的元载,也在吃过晚饭,梳洗过后随即躺在床上睡着了。
元载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阿兄你还没起来吗?”门外传来景贞一的敲门声,“未来的嫂子叫我喊你起床,一起吃早饭。”
元载被景贞一的敲门声吵醒,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去摸身边放着的鸦九剑,却发现剑不见了!
“我昨晚记得放在身边!”元载慌忙的摸了一阵,却什么都没找到。又往床下看,依旧不见鸦九剑的踪影。
元载心里有些发慌,如果能有人在他睡着的情况下拿走剑,也能取他的性命。
“阿兄你怎么啦?”外面景贞一的声音传来。她察觉到元载有些异样,急忙拍门询问。
元载不想让景贞一担心,回道:“我没事,只是刚才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阿兄真有趣,快走吧。嫂子要是不高兴,你又要惨了。”景贞一催促道。
元载应了一声,忙穿上黑色圆领袍,戴上软翅幞头,脚下皂靴,拿着腰带到门口开门。当门打开的时候,元载已经穿戴完毕。
景贞一端了一盆清水进来,对元载道:“阿兄快些洗干净脸,去前厅见嫂子。她和李揆都起来了,只有你还在熟睡。”
“是吗?”元载尴尬一笑。
元载连忙拿着毛巾低头洗脸,却见一滴血滴进了脸盆里。元载感到血是从鼻子里流出来,下意识的用手去堵鼻子,却见黑血从手上流了下来。
“黑血!”元载顿感脑子一片空白,紧接着昏了过去。
等元载醒来时,已是当天下午。
王韫秀、李揆和景贞一都围着元载床边站着,焦急的等待。
他们见元载醒来,忙凑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王韫秀明显松了一口气,顺势坐在床沿上,伸手扶元载的额头。
“情况如何?”李揆急忙问道。
“烧退了!”王韫秀答道。
李揆和景贞一都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
然而元载本人却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