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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演戏,我们也是专业的

元载在一旁看了许久,总算是看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李隆基看杨国忠在朝中气势如虹,为了打压他一下,不让朝局失去平衡,故意抬举李林甫。可怜又可恨的李林甫,都已经六十九岁,并且疾病缠身,还要成为李隆基摆布朝局的棋子。

不过,看李林甫的神色似乎没啥不愿意。说不定他是甘愿做李隆基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要能压倒杨国忠,哪怕是一段时间,心里都会满足。

游完华清宫,李隆基稍感劳乏,于是到了华清宫前殿暂歇。李隆基挥退左右,独留下元载和李泌陪他。至于贵妃杨玉环,也偶感劳乏待在别的殿里小憩。

元载负责护卫皇帝的安全,李泌则是陪皇帝下棋解闷。

棋下到一半,李隆基突发奇想,笑道:“真这里有一妙对,李卿试解之。”

李泌叉手道:“陛下请说。”

“李卿请用‘方圆动静’赋句。”

“臣资质鲁钝,请陛下先说。”

李隆基道:“方如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

李泌不假思索答道:“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材,静若得意。”

李隆基听罢,拍手大笑:“接得好,接得好。”

元载看皇帝虽然在笑,但眼中却甚是冰冷。猜出恐怕李泌的处境不妙了。方才皇帝话里的意思是说“动若棋生,静若棋死。”待下去就会死,离开就会活着。

李泌答得巧妙,待下来是为了您,离开也是为了您。身为您的人才,一切都在于您的掌握。

元载心道:“难道是因为李泌最近和太子走的太近,因而遭到陛下的排斥。”想着事,见贵妃杨玉环来了。忙和李泌一起向杨玉环躬身行礼。

杨玉环坦然接受,向李隆基道:“陛下,岭南的荔枝来了。”命人将新鲜的荔枝捧上前来。

李隆基从宫女手中接过剥好的荔枝尝了一颗,喜道:“果然是美味。爱妃真会选吃的。”又命宫人赐给元载和李泌尝一颗。

元载战战兢兢的尝了颗,嘴上赞不绝口,心里却想起一首唐人的诗:「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如此奢靡的生活,早就违背了李隆基即位之初勤俭的初衷。

次日平明,陈玄礼率左龙武军赶到华清宫与元载交接换防。元载率部分右龙武军离开华清宫,准备回长安城。

此时,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他。元载回头一看,那人是广平郡王李俶。

元载感到奇怪,广平郡王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啊。于是问李俶原因。

李俶答道:“贵妃娘娘的辟暑犀如意忘记在兴庆宫内,陛下命我返回长安替娘娘取来。”

元载不以为然:“哎呀!不过小事一桩,何须郡王亲往,我去兴庆宫帮郡王取来便是。”

李俶道:“此事是陛下旨意,谁敢违抗。正好妹夫也要返回长安,我们同路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岂不是一件美事。”

元载在心里暗骂荒唐:“竟然让堂堂的皇家长子嫡孙去取小小的避暑用品,真是太荒唐。”但脸上不敢显露不悦,只得拱手让李俶先行,自己跟在李俶的身后,一起离开华清宫。

就在两人离开华清宫不久,一件事情彻底惹怒了杨国忠。

李泌在陛下设的宴席上,作诗一首,其中言词暗含讥讽杨国忠的意思。

杨国忠看陛下暗示重新重用李林甫,满肚子都是气,正愁没处发泄。见李泌如此无礼,立刻跪在陛下面前,直言李泌辱他,要求皇帝惩处李泌。

皇帝左右为难,从大局出发,不得已将李泌安置到蕲春郡。并命李泌即日出发。这是一种保护李泌的手段,免得李泌留在长安又被杨国忠找理由惹麻烦。

李泌谢过陛下,随即动身离开华清宫。

太子李亨和李泌有布衣之交,在宴会上不能出声相救感到很愧疚,特地到华清宫外送李泌。

李泌深深作揖道:“请殿下回宫,臣要远行了。”

李亨动情的拉着李泌的手道:“本来还想等回长安后与卿促膝长谈,不想就要分别。今日在宴会上,小王不能为卿争辩,还请卿谅解小王的苦衷,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李泌道:“请殿下宽心,臣没有丝毫责怪殿下的意思。殿下身居储君,如履薄冰。以后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提防杨国忠。”

李亨点头表示记下了。

李泌又低声对李亨道:“元载看似冒失,实则内心稳健。此人拳拳报国之心和对殿下的忠诚,不需要质疑。还有其用兵韬略非常人能及,关键时刻殿下可用之。”

李亨一怔,默默的点头。

李泌再次深深作揖,然后骑马离开了。

李亨挥手送别李泌,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

李泌按辔徐行,穿过一片树林。却见有人骑着浑身赤红的神驹拦在路中间,神驹上骑着的人,身穿明光铠、淡蓝色披风、一把胡须在风中飘扬。不是元载,又是谁!

元载听了李泌要离开的消息,特意见他:“李兄在陛下面前演了一出好戏,终于能够全身而退。”话里有话,暗讽李泌明哲保身。

李泌苦涩的笑道:“非我不愿意留下来尽心尽力,实则是时局不容。我没有元兄郡马爷和四镇节度使女婿的双重身份傍身,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

元载也感到无奈:“李兄这样走了,太子的处境恐怕会更糟糕。”

“一切随缘。相信有元兄在,太子当不至于被废的境地。”李泌欲言又止。

“李兄有话只管说。”元载鼓励道。

李泌长叹一声,沉声道:“安禄山野心不小,只可惜朝中能看清他野心的人寥寥无几。王公在世之时,曾私下里告诉我,安禄山必反。”

元载心神一颤,叹道:“事情只能如此了,大唐的天下终究是陛下的掌握中。连当年的名相张九龄都说过相似的话,又如何呢?”

李泌沉默了。

夕阳西下,两人在古道旁叉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