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盛怒之下,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用脚一间挨着一间踹开门,见里面没人又换下一间。直到杨玉瑶闺房之前,正要进去。
杨玉瑶张开双臂堵住门口,死活拦住不让元载进去:“你敢进去,我就到皇帝面前告你。”
元载痛心疾首道:“要知道偌大的家族从外面是消灭不了,只能从内部消亡。三位夫人骄奢淫逸,放纵下属,肆意鞭打皇家血脉,难道就不怕招致报应吗!”
杨玉瑶闻言一怔。
元载趁着这个档口,冲了进去。刚进屋就看到床榻在咯吱咯吱的作响,仔细一看是床下有人瑟瑟发抖,才会把床震得咯吱作响。于是一步一步到床榻前,再一脚踹开床榻。
床下趴着一个皮肤白皙,长相俊俏的青年男子。
元载看着面熟,心道:“果然是杨玉瑶养的面首。难怪死命维护!”
那人慌忙起身跪到元载面前,哭道:“求将军饶过小人这回吧,小人不是有意鞭打公主和驸马。”
元载提着刀,怒目圆睁,问道:“鞭打公主和驸马确实是你所为吗!”
杨玉瑶在一旁连忙摇头,示意青年男子别承认。
青年男子瞅见杨玉瑶向他使眼色的意思,立马紧咬牙关不承认。
杨钊为人机灵,上前向元载解释道:“这……这家伙不是,那人已经被杨玉瑶遣走回老家了。”
元载扭头眯着眼看杨钊,手中的唐刀明晃晃,绽放出道道寒光,映照在青年男子的眼眶。吓得青年男子肝胆俱裂,浑身瑟瑟发抖。
“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鞭打公主和驸马的那个人。”元载再问一遍青年男子。
这男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实是胆小如鼠,见元载如此凶狠,而杨玉瑶和杨钊又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吓得魂飞魄散。不顾杨玉瑶的暗示,松口承认是自己杀的。
元载听罢,手起刀落将青年男子当场斩杀。
“啊!”杨玉瑶干嚎一声,晕了过去。
杨钊也吓得不轻,他没想到元载是说到做到。见杨玉瑶晕倒,忙上前扶住。未及开口呵斥元载,却见一道倩影飘然入内。
“啪”一声脆响。
元载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红印子,一股子火辣辣的感觉直冲脑门顶,而打他的人竟然是杨玉璃。
杨玉璃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手这么重,竟把元载打成那样,瞬间懊悔不已。盯着自己微疼的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元载左手捂着发烫的脸,一脸不可思议:“你……你竟然打我。”
杨玉璃懊悔之余,沉声道:“刁奴犯法自有有司处置,你并非杨家族人又非有司人员,岂能妄用私刑当场杀人。”
元载看了眼昏倒的杨玉瑶恍然大悟,古人云“疏不间亲”是有道理。到了关键的时候,杨玉璃还是会向着她的家人。急怒之下,气愤道:“今天你我恩断义绝,再也没有任何牵扯。”冲出屋子,转眼不见了人影。
他离开了虢国夫人府,便骑上叱拨赤策马狂奔。他不知道自己往哪里,只是随着坐骑随心所欲的一路狂奔。
叱拨赤速度快如闪电、迅疾如风,转眼已将元载带出了长安城,来到了南门外的小桃林。
“恩断义绝?”杨玉璃喃喃自语的念着元载刚才的话,心如死灰。
这时,杨玉瑶醒来,不见了元载,眼前只有已经死去多时的面首和不知何时出现的八妹。慌忙叫道:“元载人呢?他杀了我的人,我要他偿命。”
“拿什么偿命?”杨玉璃死死的盯着三姐,“用元载的命还是用禁军的命,三姐你真是没脑子!”
杨玉瑶没想到杨玉璃敢如此顶撞她,气得脸色一霎红一霎白,已经说不出话来。
杨钊道:“元载做事太过分了,完全不顾及你的情面。他说与你恩断义绝,如此也好。以后大家都不再联系,各自都安心。今天我们和元载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日定报此仇。”
杨玉瑶深以为然,扭头问杨玉璃:“你觉得呢?”
杨玉璃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就走。
且说元载斩杀刁奴的消息,很快传到李隆基的耳朵里。他忙将女儿广宁公主和女婿程昌裔叫进兴庆宫,详细询问事情的起因。
李隆基面对着在御前哭哭啼啼的广宁公主,顿时盛怒不已。攥紧拳头似低吼的雄狮:“好你个杨家,竟然藐视朕到这种地步。真当朕是任你们摆弄的玩具,肆意蒙蔽上天。”起身直奔南薰殿。
高力士一面示意广宁公主和驸马离开,一面快步追上李隆基。
贵妃杨玉环听闻陛下驾到,在南薰殿门口跪着迎接。正当她笑脸,准备靠近皇帝以示亲昵时,却招来皇帝的一巴掌。
杨玉环被这一下打得脸泛红,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发疼的脸,感觉莫名受了冤枉,不由得抽泣起来。
李隆基指着杨玉环骂道:“汝家好大的气派,一个小小的刁奴竟然敢打朕的爱女和爱婿,真是岂有此理。汝家如此仗势凌人,竟连太子都如此巴结汝等,莫非是妄想凌驾于天家之上。”
杨玉环泣道:“臣妾自侍奉陛下以来,未尝不尽心尽力,臣妾对族人也是严加约束,岂敢凌驾于天家之上。”
“不敢?!人都被刁奴打了,还说不敢!”李隆基气愤填胸,话锋一转,“莫非尔等不甘于臣下,欲‘复隋’乎!”
杨玉环听到这话,如五雷击顶,吓得魂不附体。要知道杨家同族,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慎矜就是被指控“复隋”,而被逼自尽。同他一道被处置的还有杨慎矜的两个弟弟,以及全家男女发配岭南。
一旦被扣上“复隋”的帽子,就是死路一条。
杨玉环慌了,边哭边爬到皇帝身前,拽着皇帝长跑的下摆,泣道:“臣妾全族一草一木具是陛下天恩所赐,岂敢有‘二心’。望三郎明察!”言讫,泪流满面。
皇帝顿时心软,但一想到杨家的嚣张跋扈,就气不打一处来。狠心的扯掉杨玉环握着的衣衫下摆,转身走到御座端坐,喝道:“高力士,传朕旨意。杨玉环忤旨,着即刻送还杨玄璬家,不得逗留兴庆宫,此其一也。其二,免除杨钊御史中丞之职,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其三,取消太子女儿延光郡主同虢国夫人之子裴徽的亲事。其四,免去元载左龙武军将军之职,其余官阶品秩不变,俸禄比照原品秩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