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鼓声起,元载和仆固忠婧骑马入场。
元载因把叱拨赤当了赌注,因此没有骑着它出场,只选了一匹普通的黄鬃马。叱拨赤被拴在广场右上角的木桩上,有专人看守。
仆固忠婧则是骑着她父亲仆固怀恩的坐骑呼雷豹,一匹枣红色骏马。
两人在马上向皇帝及其他大小贵族叉手行礼,再互相见礼。
王韫秀表面上镇定,右手紧张的抓着手帕。
杨玉璃看出元载斗志不高,低声问王韫秀:“公辅是昨晚没睡好吗?为什么脸色那么差。”
王韫秀长叹一声,低声回道:“认为这种做法,就像是在街上耍杂耍卖艺。身为大将应该冲锋陷阵、保境安民,而不是给人当取乐的工具。”
杨玉璃道:“公辅有傲骨,只可惜那位并不这么看。”瞥了眼眉开眼笑的李隆基,欲言又止。
王韫秀当然听懂杨玉璃话的意思,故意只当没听见。
此时,赛场上的两人已经策马拉开距离,然后在宽阔的广场绕圈像旋转的花灯似的,在场内骑马游走。
两人紧盯着对方,随时准备抽箭射对方。
比赛的规则是,谁能射中对方的后背、前胸和头顶为胜。每只箭都被去掉了箭头,避免伤人的事情发生。
仆固忠婧拔出后背弓囊的羽箭,弯弓搭箭率先一箭射出。
元载眼疾手快,身体往后一仰,左脚抬起将箭踢飞。
仆固忠婧抽出三箭,于疾驰的马背上,弯弓搭箭同时射出三箭。一式三箭,劲道十足。
“好!”围观的禁军,无不为这一手绝活称赞。
元载听到叫好声,扭头一看,仆固忠婧射来的三箭已经快要靠近。生死一瞬之际,立马俯身避开射往后背的三箭,同时伸手抓住一支速度较慢的箭抓在手上。
“好!”禁军又对元载的快速反应叫好。
仆固忠婧眼前一亮,趁着元载还在缓解三箭的时机。再抽出一支箭,对着元载射去。
元载将手中的羽箭弯弓搭箭,迎着仆固忠婧射来的羽箭射出。
“砰”的一声,两支羽箭相撞。双双的插在地上,纹丝不动。
元载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心道:“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箭法这么好,力道也不轻。”收起了方才的轻视。
仆固忠婧也感到惊讶,接二连三的抽出箭筒里的羽箭,对着元载呼呼的射出数箭。
元载这次没有反击,只以躲闪为主。骑着黄鬃马,前仰后翻,腾挪闪跃一一躲过。
片刻后,仆固忠婧愕然发现自己背后的箭筒空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元载抽出背后箭筒的羽箭,张弓搭箭朝着她射去。
仆固忠婧心知元载劲力十足,不敢掉以轻心,也有样学样在马上玩着花样躲闪,一口气躲过了十支箭。
由于去掉了箭头,又没有像刚才那样两支箭发生碰撞。羽箭坠落在地只能是横躺在地上,不可能再在马背上捡起地上的羽箭继续使用。
此刻,元载背后的箭筒只有两支羽箭,必须慎重使用。
元载一双锐眼像鹰的眼睛似的,牢牢的锁住仆固忠婧的身影,只等时机便要出手。
在座众人,只有仆固怀恩是真正的统兵大将。当他看到元载那锐利的眼神时就知道,元载开始认真了。
他很害怕自己的女儿会受伤,紧张的攥紧拳头。
王韫秀看着在广场驰骋的元载,心里既感到骄傲,又透露出担心。不自觉的将手中手绢,绞成麻花。
等了好长时间,不见元载出手。像头顶时刻悬着一把利剑,让仆固忠婧很不舒服。开始变得有些焦急,想去捡地上的羽箭,却露出了背后空门,担心元载趁机出手。
仆固忠婧只能紧张的等待别人出手,第一回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而这恰恰是元载等待的机会。
怒而扰之,乃兵法也。
又过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仆固忠婧因为太紧张了,右手有所松开,在驰骋奔跑的马背上,差点掉下来。好险才稳住阵脚,这时箭来了。
仆固忠婧一个侧身,伏在马背的一侧,好险避开这一箭。但元载箭筒里最后的一支箭,已经搭在弓上并对准了她。只要松开手,羽箭必定会射中仆固忠婧的背心。
元载本来打算跟上,但见仆固忠婧仓皇的神情,一下子冷静下来:“我不过是比个输赢而已,如果这一箭射过去说不定她会受重伤。这就违背了陛下的意思,得不偿失。”
这时,元载听到天上有大雁北还的鸣叫声。于是对准末尾的大雁一箭射出。与众人想象的不同,并没有大雁被射落,但羽箭明显高过大雁群。再坠下来,掉在地上。
元载勒马停步,翻身下马对李隆基叉手道:“臣技不如人,无法赢过仆固将军之女。同样的,她也赢不了我,算是打平手。”
李隆基笑道:“如果是平手的话,元卿的坐骑便归仆固忠婧所有。”
元载本来打算同意。
不料,仆固忠婧不同意:“是臣不如元将军,理应算是他胜。”
李隆基捋须大笑。
仆固怀恩眼看女儿如此无礼,呵斥她:“陛下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欸仆固卿家不要太在心。”李隆基抬手道,“卿家女儿确实厉害,如此年少,委实难得。卿家不要如此训斥她。”又对仆固忠婧道:“虽然你没有得到叱拨赤,但朕赐你另外一匹良驹。”说罢,命人将良驹牵上来。
此马浑身紫色,竟是石国进贡的六匹汗血宝马之一的紫叱拨。
仆固忠婧见到这马的瞬间双目放光,拜伏在地。
原来李隆基早有心拉拢仆固氏,准备好了汗血宝马。但好看戏的他,忍不住想看一下这斗箭。结果是比赛也看了,同时拉拢了仆固氏的力量。
比赛结束,李隆基命众人散去。
元载去木桩解了叱拨赤的缰绳,牵着它,与王韫秀和李清漪一道离开麟德殿。
三人走不到几步,却听到身后有人问道:“你为什么不射中大雁呢?”回头一看,是仆固忠婧。
她手牵着紫叱拨,与父亲仆固怀恩并肩而立,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