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请问您的船到哪里？”
“渭南。”
“请问到不到华阴？”
“太远啦，不去不去。”
元载沿途问了好几个船家，都嫌弃华阴太远，去一趟划不来，给再多的钱也不去。
当然，船家口中说的「给再多的钱也不去」，也是有限度。如果元载也能随手抛一根金条，保证船家乐意之至。
但问题是元载没有，有也不给。家里没矿，搞不起。
陈舒影道：“夫君，既然他们都不肯去华阴，不如先搭船前往渭南。等到了渭南，再想别的办法。”
她说「夫君」两个字的时候，元载一阵不自然。本来陈舒影农家女装，以前看习惯她的男装打扮，就有点不适应。这下子听了她的称呼，更加不自然，愣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夫君！”陈舒影眼神一凛，伸手就是在元载手臂上掐了一下。
元载疼得龇牙咧嘴，回道：“我正在想问题，才没来得及回「夫人」的话。”
“哦？什么问题！”陈舒影不信。
“咱们要不要自己找条船，买够沿途所需的食物，顺江而下前往华阴。”
“好主意啊！省了不少的事。”
“问题是没钱买船。”
“这个好办，跟我来。”
陈舒影带着元载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山路，全是曲折蜿蜒的羊肠小道。来到了一座隐藏于深山老林里的水寨。
寨子邻水而建，中间停泊船只，并不时有船只进出。水寨两侧都有人往来巡逻，手拿钢叉，凶神恶煞。
两人蹲在水寨附近的树林里，借助树枝和草丛隐藏自身。只露出两双眼睛，暗中观察。
“这是哪里？”元载小声问。
陈舒影回道：“水贼巢穴，七星连环坞的分舵。”
“水贼！”元载惊叫一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慌忙捂着嘴。
幸亏河里哗啦啦的流水声掩盖了元载的叫声，他们就要被发现了。否则整个山寨的水贼倾巢而出，可不是好玩的。
元载急道：“你疯啦！跑来抢水贼的船，要是被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有钱买船吗？”陈舒影反问道。
“没钱。”
“你敢去抢那些可怜的艄公们赖以生存的船吗？
“不敢。”
“那你废什么话，跟我去抢水贼的船就是了。这帮孙子平常吆五喝六，得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干嘛来这里呢？”
“看船啊！哪条船看着不错，我们就偷偷的去抢。”
两人说话时，一条不大不小，采用唐式风格船舱的小帆船从船坞里驶了出来。
船尾划船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船舱里坐着一个长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朝着两人的方向，慢慢的划了过来。
这条看上去很顺眼的船，一下子落入元载和陈舒影的眼中。
两人趁机偷偷的走远一点，然后在岸边等着。等他们的船一到，两人就蒙上面施展轻功跳上船头。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元载喊完，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长剑。
船舱里中年人和船尾的老者，都似乎对他们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中年人淡定道：“这位小兄弟要钱，只管拿去就是了。请不要伤害我二人的性命。”将怀里的钱袋子掏出，抛给元载。
“我不要钱！只要你这艘船！”元载将接过来的钱袋，抛还给中年人。
“你要我的船？不知有何用处。”中年人问道。
“山人自有妙用，不需要告诉你。还不把船靠岸，乖乖的滚下去。”
“好吧，请稍等。”中年人回头示意老者将船靠岸。
老者摇动船橹桨将船停靠到岸，随后来到船舱抱起中年人离开帆船。
元载这才知道他是一个瘸子，心里有些不忍把他们留在荒郊野外。
却听身后陈舒影的声音，说道：“不要多管闲事，别忘了对方可都是水贼。”
元载这才收起同情心，摇动橹桨离开岸边，朝着渭南方向驶去。
两人挂起风帆，乘船一路穿梭在崇山峻岭间，顺风顺水的在天黑之间抵达了渭南县里河岸边的小镇。打算在那里补给食物和淡水，然后尽量不靠岸，直奔华阴。
他们先将船藏在岸边茂密的丛林里，然后徒步沿着河岸前往小镇。
刚走没几步，就见到河面上涌现一片蒙冲斗舰。船上的壮汉个个打着火把，将河面照得通红。握着钢叉，嘴里吆喝不停。
两人赶紧躲在河边的小树林，观察河面的情况。
元载见对方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向陈舒影道：“咱们是不是捅了马蜂窝，感觉七星连环坞的水贼倾巢而出。”
陈舒影道：“白天我们抢的船，莫非是某个大人物的？”
两人想到那艘船的制式，再联想到他们面对抢劫时镇定从容，不由得大叫不好。
刚开始以为他们是司空见惯，没想到这层意思。这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惹麻烦了。
“咱们赶紧换了衣服，装成普通夫妻大大方方的进店。”
关键时刻还是元载胆大心黑，出得了主意。
陈舒影起初赞同，等拿出包里的衣服立时愣住了。叫道：“不行。在这里换衣服，我岂不是要被你看光身子。”
“我背对着你，总可以吧。”元载二话不说转过身去。
陈舒影心里稍安，一面背对着元载换衣服，一面叫元载不许偷看。
元载一面应允，一面换衣服。
一会儿过后，两人都换好了衣服。元载身穿翻领式圆领袍，陈舒影穿着一套粉色齐胸襦裙，披着紫色披帛。
两人再将农家衣服，用布包好藏在岸边并做好记号。然后大大方方的进小镇，并在镇上客栈住下。
屋外吵闹个不停，元载和陈舒影在屋里静静的听着，心里忐忑不安。
这时，门外传来一连串敲门声，使两人心头同时一凛。
元载问道：“谁呀！”
“两位客官，小人是伙计给两位送饭菜来了。”
“知道了，稍等。”
元载眼神提醒陈舒影注意，自己走到门口拉开门。
门口果然站着伙计，双手还用长方形饭盘端着一盘子饭菜，以及一壶酒、两个瓷制小杯子。
“二位，这是饭菜请慢用。”伙计进门后目不斜视，只顾着将饭菜都放在屋里桌子上然后就离开。
元载抓住他，给了他几文钱，问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是遭了土匪。”
“您说笑了。这河两岸都是七星连环坞的地盘，谁敢老虎头上拔毛。是有人劫了老寨主的船，少寨主带人搜捕呢。”
伙计说完出去，并顺带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