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灯架放下来后,元载、王韫秀和陈舒影上前仔细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写着「云想衣裳花想容」诗句的灯笼里装着机关,设计之精巧,令人啧啧称奇。
“你们让开,我来试一下。”元载绕到灯笼相反的方向,拿了一根蜡烛点燃。
王韫秀和陈舒影各退数步,远离那盏宫灯。
元载点燃宫灯里的蜡烛,终于清楚的看到在蜡烛下面有一根细丝,于是用手里燃着的蜡烛烧断细丝。
只听嗖的一声,两根极细的针从「云」字多出的两点发出,砰砰的两声扎在宫灯前面的桌案上。
如果宫灯位置再高一点,这两根针又会扎在谁的身上呢?
元载不敢细想。
因涉案人员众多,已经不是元载能够自行处理。只能提议将此事禀报皇帝,请他定夺。
王韫秀道:“夫君可要注意了,一旦陛下迁怒于你,你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语气中充满了担心。
元载轻拍王韫秀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会多加小心,不会让你担心。”
陈舒影随声附和道:“有我在呢!不会让元载吃亏。”
然而……
“哎哟……哎哟……”元载连连惨叫。
殿门外,元载被两个戴魔鬼面具的飞龙禁军摁在板凳上,另有两个飞龙禁军扬起板子就是在元载身上噼里啪啦打个不停。
殿内,元载的惨叫声回荡在兴庆殿。
李隆基气急败坏地叫道:“元载真是办事不力,居然让逆贼在灯笼上做手脚。”
台下众臣无不静若寒蝉,面面相觑,不敢吭一声。生怕皇帝迁怒自己,平白无故跟着受罚。
陈舒影呢?也在殿外跪着,伸手被飞龙禁军用竹片打手掌心。
不一会儿,有飞龙禁军进殿报:“元载受不了廷杖,已经晕了过去。”
李隆基冷哼道:“这么不禁打,真是没有用。”气已经消了一半。
高力士看出皇帝的心思,上前道:“圣人明鉴:元载确实有过世,但念在他及时发现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吧。”
李隆基不言语,只是衣袖一挥。
高力士会意,交代道:“来人,将元郎将抬回府邸,并请太医为他诊治。”
殿内报信的飞龙禁军士卒退出殿,去传高力士的命令。
元载再一次被抬回府邸,可是为什么说再呢?
王韫秀和景贞一早得到信儿,早在府门口等待。见元载被抬了回来,一面命人从禁军手里接过担架,一面塞给禁军小费。
至于元载早就昏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上。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家里的床上,外面的天都黑了。
床边坐着王韫秀、站着景贞一,她们都神情焦急。见元载身上的伤,暗暗垂泪。
“妈的!真是伴君如伴虎,好事歹事都寻老子的晦气。”
元载醒来见没有外人在场,第一件事不是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国骂」狠狠地骂一顿。
王韫秀和景贞一面面相觑,都认为元载这样不妥,但看元载的样子,不忍心阻止。
就在元载骂的起劲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喝声:“大胆元载,敢背地里数落皇帝的不是。”
唬得屋内三人,身体一颤。急忙扭头看向门口,只见柳清凝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主人,如果刚才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婢子,而是丽景门的内卫。只怕主人这会儿连骂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柳清凝说话语气平静,但内容足以让人惊悚。
元载狠狠的拍了下床,气道:“我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哭不得笑不得,真不如待在郑县不出来。”
王韫秀安慰道:“你别这样,说得我都跟着伤心。陛下也是一时吓坏了,拿你来稳定自己的心神。事情过去了,就好了。”
“嗯!”元载愣了一下,“嗯?你这样也算安慰我啊。”
王韫秀一时语塞。
元载轻叹一声,接过柳清凝递过来的药味极重的中药,仰头一股脑儿的灌下去。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此事对主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主人不妨以受伤过重为由,上书请辞。”柳清凝建议道。
“你是说这个时候上书?”元载心有些不踏实,“陛下不会以为我在尥蹶子,那会宰了我。”
王韫秀拍掌道:“妙啊!就这样办!我这就去代你上书,坦诚自己能力有欠缺,不足以担此重任,请辞归乡。”立即起身,直奔书房去了。
元载却被她们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其中深意。
柳清凝解释道:“陛下始终怀有借题发挥的心思。在这样的思想下,主人肯定有吃不尽的苦头。还不如以退为进,暂时离开长安这个是非地。”
“真的走吗?”元载有些舍不得。
“如果陛下同意,自然最好。如果陛下不同意,也不会再过分为难主人。眼下随着贵妃册封,局面会变得异常复杂,暂时离开不失为明哲保身之举。”
“好吧!希望老天爷保佑,赶紧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封奏折直上九重天,摆在李隆基的案头。
李隆基看过后,冷笑道:“元载这小子撂挑子了。”扭头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道:“元载真是有负圣恩,一点气都受不得。不如免了他的职务,把他赶到边远地方,眼不见为净。”
李隆基摆了摆手,道:“这怎么行。他到底是王忠嗣的女婿,我这样做让天下臣民怎么看我。”
“老奴妄言,请陛下恕罪。”
李隆基并没有怪罪,只是笑了笑。叹息道:“看来有人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居然干出这种事情。真的以为我老了,不会挥不动刀吗!”
高力士不由得身体一颤,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相信皇帝没有老,还有这个能耐。
“传丽景门大统领边令诚,来见我!”李隆基喝道。
高力士忙应了一声“是”,出去传令。他内心深处很清楚的知道皇帝动怒,又有一大批人该倒霉了。
可是元载的上书,又会如何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