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韦见素说自己有妙计,可以轻松除掉安禄山及其势力。
元载出于好奇,问是什么计谋。
韦见素答道:“以安禄山为平章事,召其入朝。以贾循为范阳节度使,吕知诲为平卢节度使,杨光翙为河东节度使,则安禄山的势力自然瓦解。”自认为计策高明,不禁沾沾自喜。
元载听了,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纸上谈兵」。直言不讳的说道:“若是用你的计谋,我敢保证不出三日,安禄山就会竖起反旗。”
韦见素不解其意。
元载道:“且不说安禄山是否真的按你说的入朝见驾,就是真的来了。就凭你举荐的几个人根本压不住场面,一个处理不好引发兵变,你的罪过可不轻。”
“还有老弟你啊。”韦见素笑道。
元载忙道:“谢谢你看得起我。不过实话实说,面对那些人我真的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压制住。别忘了他们可不是一般的老兵油子,而是真正的豺狼。”
“这……难道说任由其发展下去吗?”韦见素着急了。
“到不是那样说,造反是一件很危险之事。安禄山纵然骄横,也不敢轻易以身犯险。我们要好好的把握这点,尽可能的给他一些迷惑的信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布局完成。”
“那要多久?”
“长则四年,短则两年。”
“这么长时间!”韦见素等不及了,“如果真的按照老弟你的说话,岂不是打算把安禄山熬死为止。”
元载微笑的点头。
韦见素见了,甩袖而去。
根据原有的历史轨迹,安禄山有肥胖病,性情暴躁酷烈。最重要的是他犯了一个历史上不少英明君主都会犯的老毛病,废长立幼。
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目前作为人质待在长安。一直跟随在安禄山身边的是他的次子,安庆绪。
安庆绪此人性情与安禄山酷似,同样野心勃勃。但安禄山最中意的继承人却不是他,而是和段氏所生的小儿子安庆恩。这样一来,父子矛盾无形中激化。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没爆发罢了。
元载定下这套策略,其实就是要在熬时间。熬到安禄山不行的时候,再出手。对付一个威望不足的安庆绪,远比对付一个威望正盛的安禄山容易的多。
但韦见素并不这样认为。他还以为元载是在拿军国大事开玩笑,固执的以为自己的计策才是最好。
次日,韦见素私下见皇帝,把自己说给元载的计策又转述一遍给皇帝听。
皇帝听了,大加赞赏。命秘书省起草诏书,但留中不发。
元载得知此事,连忙入宫见驾。面对着皇帝,躬身道:“陛下万不可用韦相公计谋,一旦施行,安禄山必反。”
李隆基道:“韦卿所用计策,可使朕兵不血刃夺回安卿手中兵权。元卿为何说不可以呢?”
元载解释道:“这一招太急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况安禄山。再者韦相公举荐的三人,根本不能委以重任。贾循、吕知诲皆为安禄山心腹,杨光翙心向大唐,奈何独木难支。陛下制书一下,安禄山不反也得反。”
李隆基细想之下,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忙问:“卿有何高见?”
“臣以为对付安禄山不能操之过急。首先是针对外围的布置,一是关于朔方军的节度使人选,臣以为郭子仪便能胜任。再者河东诸军多是我岳父当年旧部,臣以为李光弼足以胜任。臣愿亲往河东,为李光弼协助。”
李隆基一听,自己的禁军统领竟然染指地方兵权,立马不乐意了:“卿言过于严重,依朕看不如派使者先往河东,探听消息再说。”
元载不得已,只得称是。
就这么着皇帝派了中使辅璆琳携带珍稀果品,前往范阳赐予安禄山。随后传回来消息,称安禄山神色恭敬,没有谋反的心思。
李隆基大喜,把中使辅璆琳的密信给杨国忠、韦见素和元载三人传阅。
“朕说过安卿忠心于大唐,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李隆基说完,仰头大笑。
韦见素却道:“只怕是中使受了安禄山的贿赂,在故意传假消息呢。”
“嗯?”李隆基冷哼一声,在场三人无不胆寒。
李隆基见三人已经感到他的威严,缓声道:“朕推心置腹对待安卿,相信他也同样待我,必无异志。东北的奚与契丹势力强大,非安卿镇守不可。我会认真对待,你们不要担心。”
“是。”三人违心应道。
见皇帝面色缓和下来,元载不失时机的建议道:“陛下,臣以为小心提防是没有错。不如按臣前面的建议施行,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
李隆基拍案而起,指着元载骂道:“元载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又在这里胡言乱语。朕方才说的一清二楚,难道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臣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还不给我退下。”
三人从殿中退了下来,杨国忠一个人先走。元载和韦见素留在后面,缓步向宫门口走去。
韦见素边走边道:“陛下一味的宠幸安禄山,只怕日后要有麻烦。”
元载何尝不知道此理,轻叹一声道:“陛下有他自己的打算,咱们不便多说。还是安守本分,耐心等待时机吧。”
韦见素羡慕道:“元老弟你我相交时日虽短,也算是至交。我总觉得你行事作风总是不急不缓,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元载冷笑一声,“着急有什么用。有的人比你不着急,比你还要稳得住。现在不也是慌了神,只可惜道行太浅。”
韦见素听出元载的话外之音,说道:“你指的是杨相公。老实说他这几次的确表现很差,或许是怕我们受罚,没人帮忙求情的原因吧。”
“你倒是挺维护他嘛。”元载笑道。
“这不叫维护,只是实事求是的讲道理而已。”
元载知道韦见素的左相、兵部尚书之位都是拜杨国忠所赐,自然很难从性格朴素的韦见素口中听到有关杨国忠的坏话。
这不怪他,不知恩的人是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