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寒风朔朔。
两匹快马奔驰在官道上,一男一女,都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长安城,元府。
王韫秀正陪着和政公主下棋,消磨着无聊的时光。
忽然,见到景贞一急奔进来。
景贞一道:“夫人,兄长回来了。”
“什么?”王韫秀和和政公主同时吃了一惊。
“这是真的,兄长人已经在前厅。”景贞一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仔细一看,还真是元载。
王韫秀道:“夫君不是在前线讨贼,怎么突然回来了?”
元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道:“夫人给仆固忠婧安排歇息之处,其他事等夫人回来再告诉。”
王韫秀听了,也不迟疑,立即带着景贞一出去办妥元载交代的事情。
此时,和政公主已经拿来软绵的座垫,在主座上放下,说道:“夫君急匆匆的回来,肯定一路辛苦,请坐下喘口气再说。”又吩咐丫鬟去泡热茶。
元载坐在软座垫上,舒坦不少。随之而来的是滚滚的倦意,元载拼命的摇头,摆脱这阵困意。
和政公主看出元载十分疲劳,便道:“夫君十分劳乏,请到房间歇息一晚,等精神充足了再处理事情。”
元载摇头道:“有些事等不得。”又道:“吩咐厨房给我做几道小菜,让我填饱肚子,再有精力进宫。”
和政公主领命,出了正屋。
元载左手撑着太阳穴,昏昏欲睡。不自觉的小眯了一会儿,直到饭菜香味才把他弄醒。
醒来时,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十道小菜,王韫秀和和政公主一左一右,坐在桌子的两侧。
元载端起碗,艰难的一口一口的吃饭。
和政公主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惹得夫君竟然大老远从前线赶回来?”
元载边吃边道:“哼!有人趁我不在朝中,竟然联合起来借名义断我的后路。”
和政公主和王韫秀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奇怪。
王韫秀问道:“朝中之事,为妻也一直帮你盯着呢,怎会有人在我们眼皮下做那种事?”
元载叹道:“夫人一片苦心,我是知道的。那帮人不敢直接冲着我来,就对准了刘晏和第五琦。朝廷正在改革财政弊端,榷盐法、常平法和漕运等。如果这两人被告倒下去,对我这个刚出任右相的人是不是一种打击?”
王韫秀一点就透,恍然道:“好个狡诈的人物,竟然想到这层。只是就算是对你的威信有一点打击,但你荡平天下,终结叛乱的大功,谁也抢不走啊。”
元载道:“夫人只看到第一层,这第二层是财政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这些人一旦推倒刘晏他们,接下来就要团结起来对付我。因为我是幕后最大的支持者,不弄倒我,他们不安心啦。”
王韫秀越想越心惊,下意识的看向和政公主,从她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担心。
此时,元载用饭完毕。漱口,喝茶,一套程序走完。站起身,就要进宫。忽然眼前一花,差点没站稳。
和政公主急忙扶住元载,担心道:“夫君身体要紧,还请不要过于操劳。”
元载摆了摆手道:“不要紧。等我沐浴更衣,换上朝服,进宫面圣。”
和政公主见元载这样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韫秀则是吩咐厨房,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提进来。又命丫鬟从柜子里取出朝服,捧在一侧伺候。
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到了下午。
元载对着铜镜,穿戴整齐,手拿象牙笏,腰佩象牙腰牌,坐马车前往大明宫。
路上,元载听着耳边传来的都是叫卖声。
这种烟火气,让人倍感温暖。
元载心道:“想要整倒我,你们还嫩了点。”
到了大明宫门口,元载站在丹凤门前,只见丹凤楼在鹅毛大雪中披上了一层银装,显得格外的雄伟壮观。踏着碎琼乱玉,昂首走进丹凤楼。
守门的将士认出来人是元载,无不吃惊。简单的搜身过后,便放元载入宫。
元载踩着瑞雪,顶着呼啸而过的寒风,从御桥一直到常朝宣政殿,再到内朝的紫宸殿外。
早有太监在殿外迎候,见到元载便向他说明情况,再在前面引路。
走进紫宸殿,只见代宗身穿冕服坐在龙椅上,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微笑的见元载的面。
“臣元载,拜见陛下,祝陛下福寿康宁。”元载三叩九拜,态度恭敬。
代宗赐平身,然后给元载赐座。
恰逢鲁王李适,也就是后来的德宗也在场。
元载起身后,又向行跪拜礼。
李适同样赐元载平身。
元载来到代宗所赐座位前,却没有坐下。
只见李适来到元载面前,叉手道:“拜见姑父。”
元载道:“免礼。”
此时的李适还没有被立为太子,根据家礼,他应该向元载行礼。因为元载是和政公主的丈夫,而和政公主是代宗的亲妹妹,辈分比李适要高。
先国礼,再家礼,不得有错。
行完礼,各自入座。
代宗这才开口问道:“按时间推算,前线战事未定。元相公在幽州前线指挥大军平叛,却为何出现在此?”
元载奏道:“臣听闻朝中竟然有人勾结史朝义这等逆贼,特回朝清理败类。”
代宗道:“此事是司农卿严庄检举揭发,原鸿胪卿康谦背着朝廷给史朝义运送物资粮草。据刑部细查,引出一条惊人的事实。据康谦交代,此事刘晏有牵涉其中。但朕不曾深信,因为刘晏是元相公举荐的人。”
一句话牵涉到这么多的人。
严庄又站在谁的立场上,干这种火中取栗的事呢?
元载想到这里,说道:“此事着实可疑,必须细查、快查,以免引起朝中的动荡不安。”
代宗问道:“谁可担任此职呢?”
元载想了想,奏道:“礼部尚书兼宗正卿李岘即将入朝,他公正严明,可以派他去调查此事。”
代宗同意了。
元载奏道:“臣旅途劳顿,请陛下准许臣回家休养。”
代宗准了。
元载起身离开,回了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