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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新的开始(新的一卷)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曾拥有统治天下权力的肃宗,此刻在长生殿,对着元载也是无奈的恳求。

只求临死之前,让此生最爱的张皇后陪伴余生。

“这是朕临终之前,唯一的要求。”肃宗恳求道,“贤婿你难道不答应吗?”

元载还在犹豫。

程元振却小声警告道:“赵王此时切不可心软,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有可能。”

程元振自幼净身入宫,对宫廷所发生的一切耳润目染。

对于他来说,感情是多么奢侈的物品。

元载听了,冷声向肃宗道:“陛下所言,臣一定会办到。但皇后不可以留在陛下的身边,得罪了。”大手一挥,数名禁军入内。

肃宗惊道:“元载你敢如此对朕!连朕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要剥夺。”

元载眼神一凛,反问道:“不知道先帝驾崩之时,贵妃娘娘何在?”

肃宗怔了一下,没料到元载会说出这句话。

这话里暗含两层意思,一层是当初贵妃娘娘本不用死,而是肃宗为了一己私欲硬逼死她。第二层是当年你用李辅国差点害死我,今日我会手下留情吗?

张皇后听了这话,便知事情无法挽回。起身来到肃宗面前,行跪拜大礼。

“妾身拜别陛下。”张皇后说完,已泣不成声。

元载转过身去,背对着肃宗,眼睛一闭,狠心命道:“将皇后带下去,安置在别殿,无旨意不得出殿一步。”

禁军上前,就要拖走张皇后。

当手摁在肩膀上时,张皇后抖了一下挣脱禁军,昂首道:“我自己能走,不需要你们动手。我乃一国之母,岂能让你们的脏手碰我一下。”站起身,从元载身侧擦肩而过。

擦肩瞬间,元载和张皇后眼神交汇。张皇后的不甘与怨恨,尽在眼神中。元载也不甘示弱,冷眼相觑。

张皇后一走,肃宗哭成了泪人。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昔日自己这样对待先帝,终于报应到自己身上。

“哈哈哈……”肃宗狂笑不止,盯着元载道:“你今日这样对朕,他日你也会遭到同样的报应。”

元载苦笑一声,冷声道:“自我决定从洛阳赶回长安那一刻起,我已经为自己想好了结局。”

肃宗一怔:“难道你真的不怕?”

元载转过身来看着肃宗,沉声道:“人生百年,七十者稀。千古至今,多少英雄好汉都倒在历史长河。你问他们怕不怕?”

肃宗愕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元载,就算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懂。

忽然,肃宗感到一阵心悸。右手捂着心口,苦笑道:“我终究是熬不到那天,熬不到看你怎样治理大唐。防了一辈子,还是没防住。”

肃宗猛然起身,双手举天,仿佛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往后一仰,倒在床上,眼一闭,手一松,驭龙宾天。

大唐肃宗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四月十八日清晨,唐帝国第八位皇帝李亨于长生殿驾崩,享年五十二岁。庙号肃宗,谥号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葬于建陵。

十九日,在两仪殿给大行皇帝发丧。

二十日,太子李豫在群臣的拥戴下,在肃宗灵柩前即皇帝位。暂时不改年号,定下明年为广德元年。

这就是唐朝第九位皇帝,唐代宗。

代宗继位之后,废除张皇后的皇后之位,贬为庶人,并加以幽禁。一起参与密谋的越王李系、兖王李僩和定王李侗被赐死。同时不立皇后,只以沈氏和独孤无垢为贵妃,暂摄宫中事务。

代宗刚继位,便投桃报李在二十二日,册封元载为司空兼中书令,同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银青光禄大夫,其他职如故。

二十五日,代宗在宣政殿宣布任命奉节王李适为天下兵马元帅,元载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并且让元载遥领朔方、河东、陇右、河西四镇节度使,成为大唐出将入相第一人。

这一年,元载四十九岁。

五月初一日,天气逐渐和暖。

元载因是作为右相第一次参加大朝会,早早的起了床。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后,昂首阔步出门。

又有侍女拎着灯笼在前,为元载照亮道路。

元载快要出内院,却听到有人喊他:“夫君慢走。”

回头一看,原来是王韫秀。

“夫人有事吩咐?”元载问道。

王韫秀上前劝道:“夫君既为宰相,不可再掌兵权。今日早朝结束,夫君一定要推掉四镇节度使之职。”

元载笑道:“请夫人放心,我必会照办。”离开了内院。

天还没大亮,街上十分安静。

元载上马,骑着叱拨赤前往大明宫。

马蹄声踏碎清晨的宁静,迎来了人世的喧嚣。

到了大明宫正门丹凤门前,群臣望见元载到来,立刻躬身行礼。

元载下了马,叉手还礼。

咚咚咚……三声鼓起,群臣入宫参加大朝会。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元载,过了御桥,从龙尾道进入含元殿。

群臣分站两旁,全体肃立。

而元载独自站在最前面,没有人敢和他平齐。

不多时,代宗登殿。

元载率群臣行君臣大礼,山呼万岁。

代宗赐平身。

裴冕奏道:“逆贼史朝义围困宋州数月,宋州恐怕早晚要沦陷。臣请临淮王李光弼难保扬州,以保住江南赋税之地。”

代宗听了,向元载问道:“卿意如何?”

元载出列道:“回陛下,臣以为临淮王必不会南下保扬州,而是率军解围宋州。宋州之围解开,东南自然保住。朝廷不必下旨,只管静等消息。”

代宗以为有理,便同意道:“就按元相的意思办。”

朝会上,代宗又宣布一件大事,大赦天下。

其中内容最重要的是王皇后、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等均恢复了封号,因擅兵被废为庶人的永王璘等也予以昭雪。

代宗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解决自玄宗朝晚年开始,历经肃宗朝淤积至今的各项政治遗留问题。

大朝会散去,元载单独见代宗。

元载跪在代宗面前,奏道:“臣不善于治国理政,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让臣带兵出征,为大唐平息干戈。”

代宗命人将元载扶起,并道:“朕与卿名为君臣,实为兄弟。卿在先帝时,常被无辜排挤。朕既继位,岂能再犯先帝错误。请贤卿只管放心大胆的干。”

元载道:“陛下如此说,臣愧不敢当。既不能免去相权,那就请陛下准臣卸去四镇节度使之职。”

代宗仍然不许:“卿文武全才,一定会助朕荡平天下。”

元载见自己推脱不掉,只好接受。

此时的大唐可以说是疾病缠身,外有吐蕃、回纥为患,内有史朝义作乱。诸路节度使因朝廷权威丧失,也打起了小算盘。府库空虚,民生凋敝。

这可是实打实的烂摊子,哪里还有半点盛唐气象!

元载到堂理事,头一件事便是确定谁来担任户部尚书,为国理财。

尚书人选有很多,不少朝臣推荐,但元载却认准有一个人可以。

“下官刘晏,拜见恩相。”刘晏行礼完,起身到一旁入座。

元载道:“士安弟,朝廷赋税难收,来源枯竭。本相已经上奏朝廷,推荐弟为吏部侍郎兼京兆尹,担任度支使、转运使、盐铁使、铸钱使等职。”

刘晏忙谢道:“恩相厚爱,下官感激不尽。”

元载摆了摆手,笑道:“拍本相马屁的人很多,不缺老弟你一个。你还是说一说该怎么办?”

刘晏笑了笑,回道:“下官以为想要朝廷赋税充足,就要推行‘三大改’。”

“什么是三大改?”元载追问道。

“第一是改榷盐法。第五琦在任时,推行的榷盐法有利有弊,客观上不能否认他的榷盐法成功与失败,而是应该看适不适合当前需要。”刘晏笑道。

榷盐法,是第五琦在担任盐铁专卖使的时候推行的“官方专卖”的禁盐制度。当时叛军气势正盛,朝廷急需钱财征兵和购置粮草。因此推行十分严厉的禁止私人贩卖盐铁的制度,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支援前线。

元载听了,点头道:“老弟这话有道理,眼下叛军已是日落西山,的确不再适合推行下去。”又问道:“如果是你该怎么办呢?”

刘晏答道:“改官家专卖,为官商分利。既可以调动私盐贩子的积极性,又可以获取朝廷所需的赋税。”

元载又问道:“第二改呢?”

刘晏道:“改革漕运。漕运一直是中饱私囊的地方,每年一大半进了他们的口袋里。下官的做法很简单,派兵沿着黄河六百里驻守。同时提高造船价格,再拨一部分给那些蛀虫。”

“第三改呢?”

“改革常平法。常平仓派专人专员督查,不再让地方官吏插手这件事。”

元载听了,拍手笑道:“主意很好。只可惜你一个人无法全部运转,需要有人帮你的忙。”

“不知恩相派谁协助下官?”刘晏听出元载话里的意思,直截了当的问道。

元载拍了拍手,一个人闻声从门外走进堂内。

刘晏乍见之下,吃惊不小。

欲知元载所用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