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凯旋,元载和韩王李迥入朝向代宗献捷。
代宗在安慰元载后,请他先回家休息。单独留下李迥,似有话要说。
元载看在眼里,识趣的退了下去。
代宗等元载走后,沉声问李迥:“在迎接你的酒宴上,你命元载舞剑助兴,是不是确有其事?”
“孩儿……”李迥吓得身体一颤,声音都在颤抖。
“说!”代宗一声呵斥。
李迥不敢隐瞒,只得承认:“孩儿酒醉一时糊涂,脱口而出的话。”
代宗听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呀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迥更加慌了,忙道:“孩儿知错了。只是元相一直不谈此事,孩儿也就没有机会向他道歉。”
“什么?道歉?”代宗听了更气,“谁让你道歉!哪有亲王给臣下道歉的理。今后你给我留在长安,好好的反省。”
“是。”李迥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代宗抬手让李迥退下。
李迥不敢不从,只好躬身退了下去。
代宗想自己布的棋局竟然输在关键的棋子上,不由得惆怅万分。
原本想利用李迥挑起元载和太子的矛盾,实现朝局的平衡。同时让太子对元载能够建立足够的仇恨,能够有心思清算他。犹如猎人留下猎物给自己的后代,让他学习打猎的本领。
然而……
代宗长叹一声,不禁摇了摇头。
“圣人,沈贵妃和太子在门外求见。”门外太监来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陛下。”
“你让他们进来。”代宗坐回龙椅。
不一会儿,沈珍珠和李适入内,叩见代宗。
代宗问道:“听说你们有要事找我,到底是何事?”
李适回道:“孩儿听闻二弟在陇右犯了大错,恐父亲责罚二弟,特地来看一看。”
沈珍珠道:“太子和韩王从小兄弟情深,唯恐陛下不听。入宫拜见妾身,求妾身一起过来帮韩王说话。”
“不过是一件小事,你们不必担心。”代宗只一闭眼,就猜出太子的用意。
“如此便好。”李适欣喜道。
代宗命他们暂时离开,自己还有事情处理。
沈珍珠和李适见自己目的达到,便起身告退。
李适护送沈珍珠回殿,路上难掩喜色,笑道:“母亲,二弟真是做了一件好愚蠢的事情。听说元相对二弟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
“你这个时候千万别去亲近元相,以免引起陛下的怀疑。”沈珍珠叮嘱道:“只要韩王这样犯糊涂,你的太子之位就会稳如泰山。”
李适深以为然,“孩儿明白母亲的意思。”
代宗却更加的郁闷,给爱子铺的路,被儿子自己给破坏了。
相府里,元载脱去一身征袍。因感到有些疲惫,半坐半躺在房间里的榻上,枕着高高的枕头,整个身子向前倾斜着。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忽然听到脚步声,睁眼一看原来是和政公主来了。
她用托盘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来到元载跟前。在床沿边上坐下,揭开碗上面的盖子,一手端着碗,一手用勺子舀羹,吹凉了喂给元载吃。
元载吃着银耳莲子羹,心都被这股热汤暖和了。
“我不在这些天,家中没发生什么事吧?”元载问道。
“家里一切都安好。”和政公主笑道,“只是薛姐姐强要师古学武,把师古经常惹哭。师古很是聪明,经常溜到宫里玩耍,躲避薛姐姐要他练武的要求。”
元载道:“这只是小聪明。等我缓过劲儿来,就亲自去找这小子回来。”
和政公主沉默了。
这种事情,她不好插嘴。想到独孤贵妃的托付,不禁轻叹一声。
元载眉头一皱,已猜出三分。只是没有说出口,选择让和政公主自己破题。
“妾听说在款待韩王的宴席上,韩王命夫君舞剑。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夫君千万别往心里去。”和政公主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怎么会和一个顽童介意,世人岂不是说我心胸太狭隘。”元载话里透露着轻蔑,完全不像臣下该说的话。
居然称呼韩王是“顽童”,既显得元载的生气,同时又完全没有上下的等级。
和政公主眉头微皱,忙劝道:“君君臣臣,上下尊卑有别。夫君再怎么恼怒,也不改称呼韩王是顽童。”
元载闭上眼,应付道:“本相说错话了,下次一定注意。”
他摆出这样的姿态,就是不想同和政公主再说话。
和政公主看出来,轻叹一声,说道:“剩下的银耳莲子羹,夫君记得吃了。”起身离开。
元载等她走后睁开眼,冷哼一声,侧躺着背对大门继续睡。
要说元载对韩王李迥不满,那是肯定的。更讨厌和政公主她们张口闭口就是君臣父子,连被羞辱都说不得。
沉默啊沉默,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且说王韫秀看到和政公主面带忧色,从元载屋里出来,忙迎了上去。
姐妹俩互相见礼。
王韫秀问起和政公主面带忧色的原因。
和政公主把元载对她说的话,向王韫秀转述了一遍。
王韫秀道:“这不能怪夫君气量狭小。韩王趁着酒醉就敢如此无礼,下一次就不知道该闹成什么样。好在事情没有闹大,一切还可以挽回。”
和政公主担心道:“妹妹担心的是夫君对皇家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生怕他一个不慎,在部下的撺掇下走上王莽等奸臣的老路。”
王韫秀笑道:“这倒是不用担心。夫君忠君爱国,不会因时间而改变。”拉着和政公主重回屋里,却看到元载背对着门,似乎是在睡觉。
然而,王韫秀可不信。
王韫秀摇了摇元载的肩膀,说道:“你故意装睡,是不是想讨打啊!”
元载转过身来,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王韫秀和和政公主一左一右坐在元载的两侧,盯着他看。
元载忙问道:“我脸上有花吗?干嘛这样看着我。”
王韫秀冷声道:“我在看你的脸上是不是刻的有字!”
“什么字?”元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气!”王韫秀道,“从陇右到华州,再从华州到长安,这么长时间的路程也该让你消气了吧。”
元载听明白了,愤愤地起身。